第16章 墨书偷药,助嘉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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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刚爬上窗沿,药炉里的烟还没散。许嘉竹躺在床中央,脸朝下,背上盖着一层薄布。布是干净的,但能看出底下渗出来的暗红。她呼吸很浅,一下一下,像风吹过纸缝。
门被推开的时候,墨书差点撞上墙。
他本来想悄悄进来,结果脚底一滑,整个人往前扑了半步,手忙脚乱扶住门框才没摔。他瞪大眼看向床上的人,见她没动静,才松口气。
他蹑手蹑脚走到药炉前,伸手摸了摸壶身。
凉了。
他眉头立刻皱成一团。这药必须一直煨着,断火超过两刻钟就废了。他记得昨夜玄冥说过:“这药不是补品,是吊命的绳子。”
他转头看许嘉竹,发现她嘴唇发白,额角全是冷汗。
糟了。
他冲到床边,手指探她鼻息。还好,还有气。但他知道,这点药撑不了多久。伤口看着结痂,实则内里还在烂。要是不续上新药,今晚就能收尸。
他咬牙站起身,看了眼墙上挂着的令牌。
药库在东侧第三间,钥匙只有玄冥有。但机关锁他知道怎么破——三年前偷酒那次,他就记下了铜簧的位置。
他转身就走,手刚碰到门把,听见身后一声轻响。
“你跑这么急,赶着投胎?”
墨书浑身一僵。
这声音太熟了。
低沉、沙哑,还带着点戏谑,活像街口卖糖葫芦的老头突然念判词。
他慢慢回头。
玄冥靠在门框上,一只脚踩着墙,手里拎着个酒葫芦,正仰头灌了一口。
墨书赔笑:“师父……您早啊。”
“早?”玄冥放下葫芦,“我一宿没睡,守着这小祖宗,你说我早?”
“那……晚安?”墨书试探着问。
玄冥翻了个白眼,走过来一把捏住他后颈,像提小鸡似的把他往屋里带:“你当我不知道你要干嘛?药库巡逻加了三班,屋顶埋了七处绊索,连茅房井盖都上了锁。”
墨书低头不吭声。
“你还真敢去。”玄冥冷笑,“上次偷酒罚扫三个月,这次偷药,按规矩得挑断手筋。”
墨书猛地抬头:“可她快不行了!您看看她!脸色都青了!再不吃新药,神仙来了也救不活!”
屋里安静了一瞬。
玄冥没说话,走到床边,掀开许嘉竹背上的布。
伤口边缘已经开始泛黑,那是血毒在往上爬。他盯着看了几秒,忽然抬脚踹了墨书屁股一脚。
“疼!”墨书跳起来,“您干什么!”
“急什么?”玄冥说,“给她用不就行了?”
墨书愣住:“啊?”
“我说,给她用。”玄冥重复一遍,语气跟说“今天吃米饭”一样平淡,“杵这儿装雕塑呢?药呢?拿出来。”
墨书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从怀里掏出青瓷瓶,手都在抖。
玄冥瞥他一眼:“你手抖得像帕金森,别撒错地方。”
“我能行!”墨书梗着脖子,拧开瓶盖,倒出一点粉末。
他蹲在床边,小心翼翼把药粉撒在许嘉竹背上。动作轻得像怕惊醒她,又像怕碰碎什么。
撒到一半,他鼻子忽然一酸。
眼泪啪嗒掉下来,正好落在她肩胛骨旁边。
“哎哟我去。”他赶紧抹脸,“谁哭了?谁允许哭了?”
玄冥抄起旁边的木勺,照他脑袋就是一下。
“再哭,扫半年茅房。”他说。
“凭什么啊!”墨书捂头,“您给师妹用最好的药,我受伤就让我喝盐水!偏心眼儿!双标狗!”
“你说谁狗?”玄冥眯眼。
“我自个儿!”墨书改口飞快,“我骂我自己!我是狗!呜呜呜……”
他嘴上说着,手上一点没停,继续撒药。一边抹泪一边嘀咕:“从小到大,她闯祸我顶锅,她挨打我心疼,她被人陷害我还得半夜偷药……我图啥啊我?长得帅吗?”
玄冥站在旁边,抱着手臂看他表演。
等他撒完最后一撮药,才开口:“你要是真不想管她,刚才就不会来。”
墨书不说话了。
他盯着许嘉竹的脸看了一会儿,低声说:“她要是死了,以后谁陪我嗑瓜子?谁听我讲冷笑话?谁在我被罚扫地时偷偷帮我倒垃圾?”
他顿了顿,“她是我第一个朋友。”
玄冥没接话。
他走过去,把药瓶拿走,重新塞回柜子里。然后顺手把墨书手里空瓶夺过来,扔进角落的筐里。
“出去。”他说。
“啊?我不走!我得看着她!”墨书抗议。
“你留下干啥?”玄冥反问,“陪她一起发烧?滚回去睡觉。明天还得训练。”
“我不困!”
“你不困?”玄冥冷笑,“你眼圈黑得像熊猫熬夜打麻将。再不走,现在就去扫茅房。”
墨书瘪嘴,但不敢再犟。他磨蹭到床边,从袖子里摸出半包瓜子,轻轻塞进许嘉竹枕头底下。
“给你存着。”他小声说,“醒了吃,别让老东西发现。”
说完,他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快到门口时,玄冥忽然叫住他。
“墨书。”
“嗯?”
“下次要偷东西,提前跟我说一声。”玄冥说,“省得我还要假装没看见。”
墨书一愣,随即咧嘴笑了。
“嘿嘿,师父英明。”
他刚要推门,听见床那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动静。
像是嘴角抽了一下。
两人同时转头。
许嘉竹依旧闭着眼,呼吸平稳,但右脸肌肉确实动了那么一下,快得像风吹过水面。
墨书瞪大眼:“她……她听见了?”
玄冥走过去,伸手探她额头温度。
“没醒。”他说,“但耳朵灵得很。”
墨书乐了,踮着脚尖凑过去,在她耳边小声说:“师妹,你哥为你冒死偷药,感动不?记住,这份恩情值一百包瓜子。”
许嘉竹没反应。
但她左手食指,极其轻微地弯了一下。
像是想比个中指。
墨书吓得往后跳一步:“卧槽!她要打我!”
玄冥一把将他推出门:“滚!再闹真罚扫茅房!”
门关上。
屋里只剩许嘉竹一个人。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她脸上。
她的睫毛颤了颤。
呼吸还是浅,但比刚才稳了些。
药炉重新燃起火,咕嘟咕嘟开始冒泡。
屋角的计时沙漏流下新的一格。
外面传来墨书的声音,越来越远:“师父!那我明天还能来吗?”
“不能。”
“我就来瞅一眼!”
“再啰嗦,现在就去。”
“……那我晚上来?”
脚步声渐行渐远。
屋里安静下来。
许嘉竹的手指又动了一下。
这次,指尖碰到了枕头下的瓜子包。
她没睁眼。
但嘴角再次抽了抽。
这次弧度更大。
像是想笑。
又像是在骂人。
玄冥坐回窗边的椅子,拿起茶杯喝了口冷茶。
他没看她,低声说:“别装了,我知道你听得见。”
许嘉竹不动。
“墨书那半包瓜子是发霉的。”他说,“他藏了一个月,自己都忘了。”
许嘉竹眼皮抖了抖。
玄冥翘起腿,把酒葫芦放在膝盖上轻轻晃。
“你要是敢在他面前说出来。”他说,“我就告诉他,你枕头底下那张‘墨书是猪’的纸条是你写的。”
许嘉竹的肩膀微微耸了一下。
像憋着一口气。
玄冥笑了。
他把帽子拉下来遮住眼,假装睡觉。
阳光照在床沿。
一只手从被子里悄悄伸出来。
摸索了几下,把那包发霉的瓜子,往枕头深处塞了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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