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玄冥醉酒,吐露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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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竹甩开小貂的嘴,手腕上留下一圈湿痕。那畜生不咬人,就是死死盯着她,然后转身蹦跶两下,尾巴朝柴堆方向一翘。她皱眉,没时间陪这玩意演哑谜。
可脚还是挪了过去。
绕到茶棚后头,枯草堆里躺着个人。黑衣,戴青铜面具,腰边七只酒葫芦滚了一地。三个空了,酒液渗进土里,味道冲得蚊子都绕着走。
“玄冥?”
她蹲下,手指探他鼻息。酒气混着血腥往上冲。面具歪了半寸,露出左脸一道焦黑疤痕,从耳根划到下巴,像是被火燎过又没治好。
这伤她见过一次。三年前考核,他单手把她按在地上,说再敢偷懒就把她扔去喂狼。那天他喝多了,面具掉了,她才看见这张脸。
后来他再也不让她靠近五步之内。
“师父?”她推他肩膀,“醒醒。”
玄冥睁眼,瞳孔散得像破洞筛子。他咧嘴一笑,牙缝里还卡着芝麻饼渣。
“丫头……你来了。”声音哑得不像话。
她愣住。这家伙平时说话油腔滑调,装疯卖傻,连挨刀都不带变调的。现在却像换了个人,语气软得能掐出水。
“谁给你灌的?”她问。
他摆手,抬手拍她肩。力道还是那么重,差点把她拍趴下。
“别管谁给的……我告诉你件事。”
她站稳,心里咯噔一下。
玄冥从来不主动说事。问他话,要么反问回去,要么用酒壶砸她脑袋。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说。”
他凑近,酒臭扑面:“你知道二十年前……皇后为啥失踪吗?”
她呼吸一停。
“不知道。”
“丽嫔下的毒。”他压低嗓音,“皇帝不知情。陆昭华是假死逃的……”
名字蹦出来那一瞬,她脑子嗡了一声。
陆昭华。
不是皇后。
不是娘娘。
是名字。
活人的名字。
她张嘴想问,喉咙却像堵了团棉花。从小到大,她只知道娘是个宫女,生完孩子就死了。青崖说她是弃婴,玄冥也从不提半个字。
现在他居然亲口说出这个名字。
还想说什么,玄冥头一歪,直接靠在柴堆上不动了。
“喂!”她晃他,“说完再睡!”
没反应。
鼻息均匀,真昏过去了。
她僵着坐回地上,手心全是汗。
丽嫔下毒。皇帝不知。陆昭华假死。
三句话,每句都能掀翻整个皇宫。
可最让她发毛的是——为什么是现在说?
玄冥什么性格她清楚。能让他喝成这样的局,要么是他自己设的,要么是被人逼到绝路。七个酒葫芦摆在那儿,说明他早有准备。那只小貂也不是瞎跑的,分明是等她来。
他是故意让她听见。
可话说一半就断了。
是撑不住了?还是不敢说了?
她盯着他面具下的烧疤,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情景。
那年她刚进七宫,瘦得像只猴子。玄冥站在竹林外,拎着酒壶说:“小崽子,想活命就别问出身。”
她问了。
他一脚把她踹进泥坑。
第二天她又被踹了一次。
第三天她学会闭嘴了。
可今晚他却主动提了。
而且是在她刚识破裴无垢布局、怀疑红袖身份之后。
太巧了。
巧得像是有人把线索一颗颗摆好,等着她伸手捡。
她摸出袖袋里的瓜子壳,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墨书嗑瓜子爱留斜口,这个壳确实是他常吃的那种。但他不可能出现在御膳房附近。上次任务失败,他被罚扫茅房三个月,行动都受监视。
除非是有人拿他的东西做局。
比如红袖。
那个跛脚宫女,两次递纸条,一次说三皇子要动手,一次说丽嫔要下毒。结果毒案一出,他人间蒸发。她甚至没看清她的脸。
可指尖触感还记得。
冷。
不是冻的。
是长期碰毒的人才会有的体温。
她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但现在更不对劲的是玄冥。
平日滴酒不沾的人,今早突然喝断片,还吐出一句“陆昭华假死”。
她在柴堆旁坐了很久。
风从东边吹过来,带着竹叶味。
远处传来打更声。
二更了。
她该走了。
可腿动不了。
脑子里反复转着那几个字:**陆昭华假死**。
如果她是假死,那孩子呢?
是不是也得跟着“死”?
她低头看自己手。十指修长,掌心有茧,是练功磨出来的。指甲边缘有些裂,最近熬夜太多,顾不上养。
这双手,像谁?
她没见过娘。
连画像都没有。
青崖说她娘是个普通宫女,难产而死。玄冥从不提这事。每次她问,他就拿酒壶敲她脑袋,说死人都不重要,活着的才要小心。
现在看来,全是谎话。
她抬头看玄冥的脸。
面具重新盖严了,但那道疤还在外面露着。
十五年前,他在北戎边境执行任务,回来就毁了容。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七宫档案里写的是“意外失火”,可她曾在药房见过他开的方子——解毒剂,剂量够毒死一头牛。
北戎人用毒。
丽嫔是北戎细作。
皇后中毒。
所有线头都在往一个地方缠。
她忽然想到什么。
猛起身,翻他腰间酒葫芦。
七个瓶子,材质不同,颜色各异。红陶、青瓷、铜皮、竹筒、漆木、玻璃、锡罐。每个都刻着小字。
她认得这些字。
不是酒名。
是编号。
甲一、甲二、甲三……一直到甲七。
她以前以为是胡闹,现在看,更像是标记。
打开第一个,红陶的。气味辛辣,是烈酒。
第二个,青瓷。甜腻,加了蜜。
第三个,铜皮。一股药味。
第四个,竹筒。空的。
第五个,漆木。里面有灰。
第六个,玻璃。液体浑浊,像隔夜茶。
第七个,锡罐。沉得离谱。
她拧开锡罐。
没有酒香。
只有一股铁锈味。
伸手进去,掏出一块布包。
布已经发黑,像是浸过血。
她解开。
里面是一块玉佩碎片。
乳白质地,边缘雕着云纹。背面有个“陆”字。
她手指抖了一下。
这不是她身上那块。
她的玉佩完整,是青崖给的,说是从她襁褓里找到的信物。
这块是碎的。
像是被人硬掰开的。
她盯着碎片上的“陆”字,忽然觉得胸口闷。
不是疼。
是胀。
像有什么东西在里头慢慢膨胀,顶得肋骨发酸。
她把布包塞回去,把酒葫芦原样放好。
然后扶起玄冥。
“起来,别在这儿睡。”
他哼了两声,身子软得像滩泥。
她架着他胳膊,拖向茶棚角落。地上铺着干草,还算干净。把他放平后,顺手拉过破毯子盖上。
动作轻得不像她。
平时他罚她,她能在心里骂三天。现在看他躺这儿人事不省,却只想守住这点秘密。
她蹲在他旁边,低声说:“你要是敢死,我天天来掀你坟头草。”
说完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
转身要走,脚步又顿住。
回头看他面具。
青铜冷光映着月色。
她忽然弯腰,手指轻轻碰了下他左脸的疤。
“你到底知道多少?”
没回答。
只有风吹草响。
她收回手,走向茶棚门口。
掀帘前最后看了一眼。
玄冥的手垂在毯子外,食指微微动了一下。
像是在写字。
又像是抽搐。
她没多想。
走出去,顺手把帘子放下。
外面夜色正浓。
她站在台阶上,深吸一口气。
然后掏出怀里的玉佩。
完整的那块。
对着月光照。
正面云纹,背面“许”字。
和锡罐里那块不一样。
但材质一样。
都是乳白玉。
她把玉佩收好,握紧九节鞭。
脚步朝七宫外走去。
快到墙根时,她停下。
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
是早上红袖塞给她的。
“丽嫔欲在御膳房下毒,速报七宫”。
字迹工整,墨色新鲜。
她点燃火折子,烧了。
纸灰飘在地上。
她看着灰烬被风吹散。
转身翻墙而出。
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她不知道的是,茶棚内,玄冥的手指又动了一下。
这次,指向东南角。
那个方向,是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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