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基石初解

　　战斗后的肾上腺素逐渐消退，剧烈的精神刺痛和身体各处伤口传来的钝痛，如同潮水般将林珩淹没。他靠在冰冷斑驳的金属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的伤势。

　　那只新生的金属左臂沉重地垂在身侧，与断口处的血肉完美融合，没有任何异物感或排斥反应，仿佛它天生就该在那里。但脑海中那种被强行塞入过量信息后的胀痛，以及使用能力后如同连续进行七十二小时高强度计算的疲惫感，都在提醒他，这一切并非幻觉。

　　他瞥了一眼实验室角落。那个光头头领还昏迷不醒，下巴不自然地歪着。瘦高个和肥胖女人则被他用找到的合金缆绳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了破布，正用充满恐惧和哀求的眼神望着他。

　　暂时，他们是安全的——或者说，他是安全的，从他们那里。

　　“必须……先处理伤势。”林珩嘶哑地自语。失血过多让他感到阵阵发冷，视线也有些模糊。

　　他挣扎着站起身，金属左脚踩在满是碎屑的地面上，发出“铿锵”的声响。他先走到控制台废墟旁，捡起那半截被捏断的锯齿匕首，又收集了几块相对平整的金属碎片，这才踉跄着走向前哨站内部的生活区。

　　生活区同样破败，但比实验室稍好。他找到了自己的小房间，从床底拖出一个半空的医疗箱。里面的东西少得可怜：半卷几乎僵化的绷带，一小瓶见底的消毒液，几片早已过期的止血凝胶。

　　这点东西，对于他断臂的重创和身上的多处外伤，无异于杯水车薪。

　　绝望的情绪开始悄然滋生。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那些纷乱庞杂、如同宇宙尘埃般的信息碎片，似乎感应到了他强烈的生存渴望，开始自行流转、组合。一些关于“有机组织”、“细胞活性”、“创伤修复”的模糊概念和结构公式，突兀地变得清晰了一些。

　　“……编译，不仅能作用于金属？”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

　　他犹豫了一下，拿起那半瓶消毒液，又看了看自己左臂的断口。断口处的血肉和金属交界分明，仿佛经过最精密的手术，没有流血，也没有发炎，只有新肉生长的微弱麻痒感。

　　“或许……可以尝试编译这些药物，提升它们的活性？”

　　他集中精神，将所剩无几的注意力投向那半瓶浑浊的消毒液。脑海中，关于“分子结构”、“催化反应”、“活性提升”的碎片知识开始闪烁、拼接。他试图理解并“编译”这些液体的内在结构，使其杀菌和促进愈合的效果增强。

　　——编译：活性激发！

　　意念一动，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力量如同细丝般探出，缠绕上手中的玻璃瓶。

　　瓶内的液体似乎微微荡漾了一下，颜色仿佛清澈了那么一丝，但变化微乎其微。而代价是，他脑袋里像被针扎了一下，眩晕感更重了。

　　“不行……太复杂了。或者说，我对‘有机质’编译的理解还远远不够。”林珩立刻停止了尝试，喘着粗气。直接编译生命体或者复杂有机物，难度远超重构金属。

　　他退而求其次，将目光投向那几片过期的止血凝胶。这东西的结构相对简单。

　　他拿起一片干瘪的凝胶片，再次集中精神。这一次，他不再试图改变其化学本质，而是专注于“重构”其物理形态，使其能更好地覆盖和贴合伤口，并缓慢释放本身可能残存的药性。

　　——编译：形态适配！缓释结构！

　　精神力量再次流逝。手中的凝胶片开始软化，边缘变得模糊，最后化作一团半透明、果冻状的物质，紧密地贴合在他胸口一道最深的伤口上。一股清凉的感觉传来，有效地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流血似乎也减缓了。

　　成功了！虽然没能无中生有创造出药物，但通过编译优化了现有物质的形态和利用效率！

　　林珩精神一振，如法炮制，将剩下的凝胶和那点消毒液都用在了自己身上几处关键伤口。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但至少暂时稳住了伤势。

　　他瘫坐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背靠着墙，开始真正审视自己脑海中的“宝藏”。

　　意识沉入其中，仿佛置身于一座无边无际、废墟般的图书馆。无数散发着微光的书册（知识碎片）散落在虚空之中，大多数都封面紧闭，或者残缺不全。只有极少数的几本，闪烁着较为稳定的光芒，代表着他目前能够勉强理解和触及的领域。

　　他“走”近其中一本光芒最稳定的“书”，封面上是不断流转的、由光线构成的复杂立体几何图形，旁边浮现出他能够理解的标识——【基础物质结构解析与重构协议（金属矿物篇）】。

　　翻开“书页”，里面是浩瀚如烟的信息。从最常见的铁、铜、铝，到一些灰烬星特产的稀有合金，它们的原子排列、晶格结构、物理性质、能量传导特性……以及如何利用“宇宙纹路”的能量，对其进行“编译”——即打破原有结构，按照特定“公式”重新排列，形成新的形态或性质。

　　这并非点石成金般的无中生有，更像是一种超越了现有科技水平的、对物质微观结构的极致操控和“编辑”。

　　他又尝试触碰其他几本较为明亮的“书”：

　　【简易能量引导与储存基础】

　　【基础逻辑电路编译与集成】

　　【环境物质信息感知入门】

　　每一本都蕴含着足以颠覆现有认知的知识，但也都深奥无比。他目前能看懂并运用的，可能只是这些“入门”知识中的皮毛。

　　“协议……公式……”林珩喃喃自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使用这种力量，需要遵循某种底层规则，而不是随心所欲。”

　　他回想起之前编译金属手臂和三角铁刺，似乎都遵循了脑海中自动浮现的、最简洁高效的结构力学公式。而编译凝胶时，也受到了材料本身性质的限制。

　　“能量守恒的某种高阶表现形式？”他猜测道，“编译越复杂、越违背物质原有性质的改变，消耗的精神力量就越大，甚至可能失败。”

　　他退出内视，目光落在收集来的那几块金属碎片上。其中一块是某种铝合金，质地较轻。

　　他拿起这块金属，集中精神，脑海中构想着一个最简单的工具——一把匕首。

　　——编译：形态重构！刃口锐化！

　　精神力量缓缓注入，手中的金属块开始如同被无形的手揉捏般变形，逐渐拉长，边缘变得薄而锋利，手柄处也自动形成了适合抓握的纹路。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一分钟，比之前战斗时的仓促编译要慢，但更稳定，消耗也小一些。最终，一把寒光闪闪、虽然做工略显粗糙但绝对致命的合金匕首，出现在他手中。

　　“成了。”林珩掂量着这把自制的匕首，心中涌起一股踏实感。

　　这意味着，只要材料足够，他就能源源不断地制造工具、武器，甚至……机器。

　　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他看向房间角落里，那个从实验室废墟里拖出来的、半损坏的履带式清洁机器人底盘。

　　如果能编译修复它的控制系统和传感器，甚至进行一些强化改造……

　　他走到机器人旁边，金属左臂轻轻放在它冰冷的外壳上。意识沉入，脑海中关于【基础逻辑电路编译与集成】的知识被激活，机器人内部复杂的线路板和损坏的传感器结构，以三维模型的形式在他“眼前”缓缓展开，其中损坏的部分闪烁着代表错误的红光。

　　修复它，远比编译一把匕首复杂千万倍。

　　但林珩的眼中，却燃起了工程师特有的、充满挑战欲的光芒。

　　“首先，得让你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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