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废镇“曙光”

　　三天后。

　　林珩站在“先锋号”前哨站那被炸开的大门口，深深吸了一口灰烬星冰冷而充满铁锈味的空气。身上的伤势在编译后凝胶的持续作用和自身顽强的生命力下，已经稳定并开始愈合。精神上的疲惫感也减轻了不少，虽然远未恢复到巅峰，但至少不再动不动就眼前发黑。

　　他的装备焕然一新。身上换了一套从储藏室翻出来的、相对干净的旧制服，外面套着一件用编译强化的金属片镶嵌而成的简易胸甲。腰间挂着那把自制的合金匕首，背后背着一把从拾荒者那里缴获的、经过他简单编译修复了卡壳问题的改造步枪。

　　最重要的变化，在他的脚下。

　　那个原本半报废的清洁机器人底盘，已经模样大变。原本圆滚滚的外壳被部分拆除，露出了内部结构。林珩利用找到的一些废弃零件和金属，编译强化了它的履带和动力核心，并在其顶部平台固定了一个简单的机械臂，以及一个从哨站废墟里淘换出来的、最低功率的扫描传感器。

　　它不再是一个清洁机器人，而是被林珩重新命名为“工蜂一号”的辅助机仆。

　　此刻，“工蜂一号”正忠实地跟在林珩身后，履带发出轻微的嗡鸣，顶部的传感器缓缓转动，将周围环境的简易扫描图反馈到林珩手腕上一个用旧显示屏编译成的简易终端上。

　　“搜索模式：可回收金属、完好的电子元件、密封食物、水源。”林珩通过终端下达了指令。

　　“工蜂一号”的传感器闪烁了一下，履带转动，开始朝着一个方向驶去——那是通往废弃小镇“曙光镇”的方向。

　　处理完前哨站的首尾后，林珩清楚，这里已经不再安全。实验爆炸的动静和之前的枪声，很可能吸引更多的窥探者。而且，前哨站的资源几乎耗尽，他必须找到新的据点，更多的物资。

　　根据旧时代地图和拾荒者俘虏的口供，最近的、具有一定规模的废墟就是曙光镇。

　　他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三个俘虏。光头还在昏迷，发烧说明伤口可能感染了，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活下去的机会渺茫。瘦高个和肥胖女人则眼巴巴地看着他，带着恐惧和一丝哀求。

　　林珩沉默了片刻，走到他们面前，解开了他们脚上的束缚，留下了手上的捆绑。

　　“我会离开这里。”林珩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前哨站里剩下的东西，你们可以自取。能不能活下去，看你们自己。”

　　他没有杀他们，并非出于妇人之仁，而是理性的权衡。杀戮并非目的，尤其是在对方已无威胁的情况下。留下他们，或许还能分散可能到来的“屠夫”势力的注意力。

　　说完，他不理会两人错愕和复杂的目光，转身，跟着“工蜂一号”，踏入了门外昏黄的光线中。

　　从高空俯瞰，灰烬星的大地如同一个巨人的战场，满目疮痍。扭曲的金属骨架、坍塌的混凝土巨构、被沙尘半掩的飞船残骸……构成了这片废土的主旋律。稀薄的大气无法有效阻挡紫外线和宇宙辐射，偶尔刮起的风都带着刺鼻的化学品味。

　　林珩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废墟之间，“工蜂一号”灵活地在他前方穿梭，不时停下来，用机械臂从瓦砾中夹起一块锈蚀的金属板，或是一个半融化的电路板，放入身后加挂的收纳筐中。

　　这些在别人眼中的垃圾，在林珩眼中，都是潜在的“原材料”。

　　前行了约莫两公里，一片规模更大的建筑群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那就是曙光镇。从残存的建筑风格来看，它旧时代应该是一个工业小镇，不少厂房还保持着大致的骨架，但窗户大多破碎，墙壁上布满弹孔和腐蚀的痕迹，寂静得可怕。

　　“工蜂一号，扫描生命迹象及高价值资源聚集区。”林珩下令，同时自己也警惕地端起枪，借助残垣断壁的掩护，缓缓靠近镇子边缘。

　　终端屏幕上显示出扫描结果：大部分区域呈冷色调（无生命或低生命反应），但在镇子中央偏东方向，一个类似大型车库或厂房的建筑内，检测到微弱的能量读数，以及小范围的热源反应。

　　“能量读数？难道是还没失效的发电机？或者……别的什么？”林珩心中一动，但并未贸然行动。热源反应则可能是变异生物，或者是……其他幸存者。

　　他选择从镇子西侧潜入，这里建筑相对稀疏，视野开阔，便于观察和撤退。

　　街道上散落着白骨，有人类的，也有说不清来历的巨型生物的。废弃的车辆锈成了空壳，墙壁上偶尔能看到早已褪色的旧时代涂鸦，以及一些新的、代表不同势力的粗糙符号。

　　“工蜂一号”的履带压过碎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突然，“工蜂一号”的传感器发出急促的“滴滴”声，终端屏幕上一个红点快速接近！

　　林珩立刻闪身躲到一堵断墙后，只见侧前方一栋三层小楼的二楼窗口，一道灰影如同闪电般扑出，直射“工蜂一号”！

　　那是一只体长接近一米的生物，外形类似蜥蜴，但全身覆盖着暗哑的、仿佛金属般的鳞片，四肢短粗有力，爪牙闪烁着寒光，口中滴落的唾液腐蚀着地面，发出“滋滋”的轻响。

　　“蚀铁兽！”林珩立刻认出这种灰烬星常见的低阶变异生物，以金属为食，性情凶猛，对机械造物有极强的破坏欲！

　　“工蜂一号”根据预设的防御协议，试图用机械臂格挡。

　　但蚀铁兽的速度太快了！它灵活地避开机械臂，一口咬在“工蜂一号”的履带连接处！

　　“嘎吱——”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林珩眼神一冷，毫不犹豫地举枪瞄准。但他立刻发现，蚀铁兽的金属鳞片异常坚硬，改造步枪的子弹打在上面，竟然只能溅起几点火星，被弹飞开去！

　　蚀铁兽被攻击激怒，放弃撕咬“工蜂一号”，猩红的眼睛转向林珩，四肢发力，化作一道灰色闪电扑来！

　　距离太近，来不及再次射击！

　　林珩瞬间做出决断，弃枪，金属左臂向前猛地伸出！脑海中关于蚀铁兽鳞片结构（高硬度、高耐磨性、但韧性不足）的信息瞬间流过，同时浮现出【高频振动粒子切割】的初级应用公式——这是他目前能勉强触及的、少数带有能量属性的攻击性编译之一！

　　——编译：高频粒子刃！

　　嗡！

　　他金属左臂的前端小指和无名指瞬间收回臂甲内，另外三根手指的指尖合并，结构急速改变，发出细微而密集的高频振动，周围空气都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扭曲！一层极淡的、仿佛由无数微小粒子构成的蓝光覆盖在指尖形成的“刃口”上！

　　这一切发生在百分之一秒内！

　　蚀铁兽扑到眼前，张开的巨口带着腥风！

　　林珩不退反进，编译完成的左手三指并拢如刀，自下而上，精准而狠辣地刺入蚀铁兽相对柔软的下颚，然后猛地向上一划！

　　“噗嗤！”

　　没有遇到预想中的巨大阻力。高频振动的粒子刃如同热刀切油，轻而易举地剖开了蚀铁兽相对脆弱的口腔内部组织，直达脑部！

　　蚀铁兽的动作瞬间僵住，眼中的凶光熄灭，庞大的身躯“砰”地一声砸落在林珩脚边，抽搐了两下，不再动弹。

　　林珩喘着气，散去左手的编译，恢复原状。这一次攻击消耗的精神力，堪比之前编译整个“工蜂一号”的控制系统。他感到一阵明显的虚弱。

　　但他顾不上休息，立刻检查“工蜂一号”。履带连接处被咬出了几个深深的牙印，幸好没有完全断裂。

　　“看来，防御也需要加强。”林珩皱眉，随即动手，利用刚才收集到的一块高硬度钢板，现场为“工蜂一号”编译焊接了几块额外的防护装甲。

　　处理完这一切，他才有空看向那只蚀铁兽的尸体。剥下它身上最坚硬的几块背甲作为材料储备后，林珩的目光投向镇子中央那个拥有能量读数的方向。

　　危险，也意味着机遇。

　　这个曙光镇，比他想象的更有“价值”。

　　他拍了拍经过简单装甲强化的“工蜂一号”，低声道：“走，我们去把我们的新家，清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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