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黑风藏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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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宝象城的晨雾还未散尽,像一匹被人揉皱的素白纱幔,轻飘飘地笼着城头的飞檐与街面的青石板。雾气沾在睫毛上,凉丝丝的沁人,一眨眼睛就凝成细小的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滑,落在衣领里,激得人打个轻颤。墨臻与玉龙已踏着草叶上的露水出了城——露水沾湿了僧袍的下摆,墨色布料吸了水,沉甸甸地坠着,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布料摩擦草叶的“沙沙”声;玉龙的白靴更甚,靴底的纹路里嵌满了晶莹的露珠,踏在土路上,留下一串带着水痕的浅浅足印,很快又被新的雾气模糊。黑风山在城东三十里外的荒原尽头,远远望去,整座山像一头蛰伏了千年的黑兽,正将庞大的身躯隐在晨光与雾气的交界线里。山壁是墨色的玄武岩,被岁月和风雨啃噬得坑洼不平,裸露的岩块边缘锋利如刀,在朦胧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从头到脚寸草不生,只有几株枯死的松柏拼尽全力从石缝中钻出来,枝干扭曲如鬼爪,树皮皲裂得像老妪的手掌,被晨风吹得“呜呜”作响——那声音时而尖利如孩童啼哭,时而低沉似老者叹息,混在呼啸的风里,竟真像山精在暗处窃窃低语,听得人心头发紧。
墨臻脚步未停,金瞳微微眯起,目光穿透眼前的薄雾,落在黑风山山巅——那里的雾气最浓,呈墨黑色,像一口倒扣的巨锅,将山尖严严实实地罩住,连一丝天光都透不进去。他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金箍棒,棒身似乎感应到远方的妖气,微微震颤着,发出极轻的嗡鸣,像是在提醒他前方的凶险。玉龙走在他身侧,银白的发带被晨雾打湿,贴在脖颈上,几缕碎发垂在额前,他抬手将发丝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触到耳廓,才发觉自己的耳朵早已被晨雾浸得冰凉。“这山的气场不对劲,”他低声开口,声音压得很轻,生怕惊扰了这荒原上的寂静,“连周遭的虫鸣都断了,像是有什么东西,把生机都吸干净了。”
“这山邪性得很。”玉龙化为人形走在左侧,银白的发带被晨雾浸得透湿,黏腻地贴在脖颈上,几缕泛着水光的发丝垂在颊边,被他抬手不耐烦地别到耳后——指尖刚触到发丝,就打了个冷颤,晨雾的寒气早已渗进衣料,连指节都冻得泛白。他不再言语,掌心悄然翻转,一缕莹白的龙气从指尖袅袅升起,那龙气带着龙族特有的温润光泽,像裹着细碎的星光,在浓淡不均的晨雾中格外醒目。这是他凝练出的探路龙气,虽不具备攻击性,却对妖邪之气极为敏感,哪怕是藏在石缝里的瘴气都能精准捕捉。
龙气刚往前探出半尺,就与山脚下翻涌的雾气撞了个正着。没有预想中的相融消散,反而响起“滋啦”一声刺耳的轻响,像烧红的烙铁扎进冷水里。那缕莹白的龙气瞬间扭曲起来,表面泛起细密的黑泡,原本温润的光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转眼就变得焦黑干枯,最后“噗”地一声化作几点火星,消散在晨雾中。空气中随之飘来一股刺鼻的焦糊味,不是草木燃烧的清香,而是混杂着兽毛与硫磺的怪味,吸进肺里都带着涩意,让玉龙忍不住皱紧了眉。
他抬手在鼻尖扇了扇,指尖还残留着龙气被灼烧的刺痛感,脸色愈发凝重:“寻常山雾是草木水汽所化,触着是凉润的,散在手里像抓了把碎冰;这雾却不同,摸着像裹了层烧烫的细沙,刚沾着就往骨头缝里钻寒气。”他往前凑了半步,故意将袖口往雾气里探了探,不过瞬息,素白的绸缎袖口就泛起一层暗黄,像被烟火熏过,凑近一闻,焦糊味更浓了,“这雾是被人用妖力炼化过的,里头掺了阴邪的咒力,龙气碰着都要被蚀干净,若是寻常凡人走进来,不出一炷香,魂魄都得被这雾缠上,最后变成山壁上的枯骨。”
墨臻金瞳微眯,眼底金光流转,如两道穿透混沌的利刃,将浓稠如乳的晨雾层层剖开。山脚下的土路本应是坑洼不平的,此刻却被碾得比宝象城的青石街面还要平整——不是自然踩踏的紧实,而是带着规律的碾压痕迹,轮辙与蹄印交错重叠,深约半指,边缘齐整,显然是载重的马车与成群的坐骑近期频繁经过留下的。路边的狗尾草与苦艾全都朝着山外的方向倒伏,草茎被压得弯成了弓,却没折断,露水顺着草叶的弧度滚落,在地面聚成细小的水洼,倒映着灰蒙蒙的天光,这模样绝非风吹所致,而是被大队人马的行进气流硬生生压成的。
他蹲下身,指尖拨开沾着晨露的草叶,金瞳定格在路面那些不易察觉的印记上:除了轮辙,还有细碎的铁蹄防滑纹——不是凡间战马的马蹄铁,纹路更密更尖,带着妖物坐骑特有的倒钩痕迹,边缘还挂着几缕灰褐色的兽毛,一捻就碎成了粉末。更蹊跷的是,在这些痕迹之间,点缀着几滴暗红色的血渍,像凝固的朱砂,嵌在土缝里。
墨臻伸出脚尖轻轻一碾,那血渍没有寻常血液的松软,反而带着沥青般的黏腻感,沾在靴底的纹路里,刮都刮不下来。他俯身凑近,鼻尖微动——那腥气极淡,却层次分明:先是透着股铁锈般的冷硬,随即翻出寻常妖血没有的腐甜,最后竟隐着一丝符纸燃烧后的焦苦味。这绝不是单纯的人血或妖血,倒像是将活人的精血与阴邪符咒一同炼化后的混合物,黏腻中带着邪性的韧劲,连晨雾都绕着这些血渍打转,不敢将其冲淡。
“这血不对劲。”墨臻起身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金箍棒,棒身突然微微震颤,发出极轻的嗡鸣,像是在对这邪异的血渍示警。他抬眼望向山路深处,雾气更浓了,那些碾压痕迹顺着山路一直延伸进雾中,像一条指引他们踏入陷阱的灰线,“不是偶遇的伤亡,是故意留下的标记——或者说,是诱饵。”
两人顺着山路往上走,脚下的碎石渐渐被湿滑的苔藓覆盖,每一步都得借着指尖的微光辨认路况,稍不留神就会打滑。越往山腹深处,雾气越发浓得化不开,起初还只是轻纱般的朦胧,此刻已凝成实质般的稠雾,像掺了墨的糯米浆,黏黏地糊在脸上,连呼吸都带着滞涩感。能见度从先前的数丈骤缩到不足丈许,身后的脚印刚落下,就被翻涌的雾气轻轻抹去,仿佛这条路从来只有他们两人在独行,连归途都被彻底吞噬。
雾色也在悄然蜕变,原本灰白带青的底色,不知何时被染上了妖异的淡紫,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紫尘在雾中沉浮,顺着呼吸钻进鼻腔,带着若有似无的甜腻——那甜不是花蜜的清香,而是腐烂果实的腻味,混着山岩的冷意滑进肺里,激得人喉头发紧。玉龙额角先前探路时留下的伤口,被这雾气一浸,瞬间泛起细密的寒疹,那些淡紫色的雾丝像有生命般,正顺着伤口的纹路往里钻,带来针扎似的刺痛,又裹着刺骨的凉意往骨头缝里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银白的发梢都跟着颤了颤,抬手按在额角,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意,伤口竟渗出了点点淡紫色的血珠,落在掌心像颗融化的紫水晶,转瞬就被雾气蒸干,只留下一圈淡痕。
“这雾里有凝神咒的气息。”玉龙的声音比先前更低,带着一丝被寒气浸过的沙哑,他运转龙气在周身筑起薄薄一层屏障,莹白的光纹在雾中闪了闪,却被紫雾缠得紧紧的,像被蛛网困住的飞虫,“你仔细闻——除了阴寒气,还有股符咒燃烧后的余味。这雾不是自然形成的,是被人用妖力炼过的,每一缕雾丝都缠着细碎的咒文,长期待着会让人神识昏沉,先是眼前发黑、脚步虚浮,再到后来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最后像山壁上的枯木,被雾气吸尽精气,软软地倒在路边,化作滋养雾气的养料。”
他说着往旁边的岩壁靠了靠,指尖刚触到潮湿的岩石,就见那淡紫色雾气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所过之处,岩石上的苔藓瞬间失了绿意,变得灰败干枯,轻轻一碰就碎成粉末。“寻常人进来,不出半个时辰就得迷路,”玉龙收回手,指尖的龙气将雾丝灼烧殆尽,留下一点焦痕,“他们会跟着雾里的幻听走,可能是亲人的呼唤,也可能是金银的叮当声,最后一步步走进深渊,连骨头都留不下。咱们有仙力护体尚能支撑,若是凡人误入,这黑风山就是座活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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