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魏王雷霆

　　建安二十一年冬，邺城。

　　魏王宫阙的飞檐在惨淡的冬日下投射出巨大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宫门外广场，旌旗蔽空，甲胄森然。数以万计的精锐曹军排成严整的方阵，枪戟如林，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曹操身着繁复的诸侯王袍服，按剑立于高高的点将台上，身形虽不算高大，却自有睥睨天下的威势。他目光如鹰隼，缓缓扫过台下肃立的文武重臣与精锐将士。夏侯惇独目闪烁着凶光，曹仁沉稳如山，张辽、徐晃、于禁、乐进等名将依次排开，皆是一时之选。谋士队列中，荀攸眼神深邃，程昱面容冷硬，刘晔、贾诩等人亦神色凝重。

　　“将士们！”曹操的声音并不算十分洪亮，却带着一种金石般的穿透力，清晰地传遍全场，“孤，受天子明诏，晋位魏王，加九锡，统御北方，代天巡狩！”

　　台下顿时响起山呼海啸般的“魏王千岁”之声。

　　曹操抬手，声浪骤歇。他的语气陡然转为凌厉，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与杀意：“然，北疆有张明远者，本一微末之辈，侥幸得势，却不思皇恩，不尊王化！其人盘踞幽并，擅更祖制，惑乱纲常，行僭越之事，更兼收容流寇，勾结胡虏，其心可诛，其行可灭！”

　　他猛地抽出腰间倚天剑，剑锋指向北方，寒光凛冽：“今，此獠更妄言什么‘天下为公’，什么‘永不称帝’，实则包藏祸心，欲倾覆我大汉四百年之基业，断送我等将士用性命搏来之功勋荣华！此等国贼，天下共击之！”

　　“孤，奉天子密诏，讨伐国贼张明远！此战，乃卫道之战，乃正名之战！凡我大魏将士，当奋勇向前，犁庭扫穴，踏平逐鹿，擒杀张明远，以正视听，以安天下！”

　　“夏侯惇、曹仁！”

　　“末将在！”两员大将踏前一步，声若雷霆。

　　“命你二人为左右都督，统领中军，直扑并州，给孤拿下逐鹿城！”

　　“张辽、徐晃！”

　　“末将在！”

　　“命你二人为先锋，率本部精骑，为大军开路，遇城破城，遇寨拔寨！”

　　“荀攸、程昱！”

　　“臣在！”

　　“随军参赞军机，运筹帷幄！”

　　“诺！”众将齐声应命，声震四野。

　　随着曹操长剑挥下，巨大的牛角号声呜咽响起，战鼓隆隆，如同天际滚动的闷雷。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缓缓启动，无数双脚步踏着整齐的节奏，兵甲铿锵，汇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向着北方，滚滚而去。

　　**逐鹿城，决策堂。**

　　气氛凝重得如同冻结的冰河。炭火盆燃烧着，却似乎驱不散那彻骨的寒意。

　　刘圭的情报如同雪片般送来，此刻他正站在沙盘前，声音干涩地汇报着：“……确认无误。曹操以夏侯惇、曹仁为帅，张辽、徐晃为先锋，起马步军不下二十万，号称五十万，分三路而来。中路由夏侯惇、曹仁亲率，出壶关，直逼我上党；东路由张辽率领，出井陉，威胁太原；西路由徐晃率领，自西河郡北上，意图牵制我军并州西部兵力。荀攸、程昱等随军参谋，后方由司马懿督运粮草……”

　　每报出一个名字，堂内众人的脸色便沉重一分。这些名字，代表着曹魏集团最顶尖的军事与谋略力量，代表着经历了无数大战淬炼的百战精锐。

　　李顺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茶盏跳动：“来得好！老子早就想会会那张文远了！府主，给末将一支令箭，末将愿为前锋，必斩其先锋于马下！”

　　他身后的几位将领也群情激愤，纷纷请战。

　　然而，徐庶和潘濬的脸色却异常凝重。

　　“敬之将军，稍安勿躁。”徐庶开口，声音沉稳，却带着化不开的忧虑，“曹操此番，是倾力而来，志在必得。其兵锋之盛，绝非昔日袁绍、公孙瓒可比。更关键者，其举的是‘讨逆’大旗，在道义上抢占先机，天下诸侯，乃至许多不明就里的百姓，都可能被其蛊惑。”

　　潘濬补充道：“元直所言极是。我军虽经多年经营，兵精粮足，然总体兵力、战争潜力，仍与掌控中原数州的曹操有差距。且我军制度，凡事需经合议，战时反应，恐怕……不如曹军令出一门，如臂使指。”

　　他这话点出了一个残酷的现实：“玄鼎”的集体决策机制，在和平建设时期是优势，但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可能成为致命的弱点。

　　张明远一直沉默地听着，目光紧紧盯着沙盘上那三道如同毒蛇般扑来的蓝色箭头（代表曹军）。他能感受到肩膀上那沉甸甸的压力。这不仅是军事的对抗，更是他一手创立的“道路”，与旧世界最强大势力的第一次全面碰撞。胜，则新路赢得喘息与发展之机；败，则万事皆休，所有的理想与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堂下众人，看到了李顺等将领的求战之心，也看到了徐庶、潘濬等文臣的深深忧虑。

　　“诸位，”张明远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平静中蕴含着力量，“曹操的雷霆之怒，我们感受到了。他视我等为‘国贼’，欲除之而后快。这，早在意料之中。”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手指点向并州南部：“他打他的‘卫道’旗，我们守我们的‘新生’家！这一战，无可避免，也绝不能退！”

　　“李顺、秃发叱木！”

　　“末将在！”李顺与秃发叱木同时出列。

　　“命你二人总督并州防务，依据险要，层层设防，节节阻击！记住，初期以消耗敌军锐气、摸清其战术为主，不必争一城一地之得失！要充分利用我军对地形的熟悉与工造司的军械之利！”

　　“诺！”

　　“徐庶、潘濬！”

　　“属下在！”

　　“元直统筹全局军略，协调各部。文师保障后勤粮草、军械供应，安抚境内民心，确保后方稳固！”

　　“刘圭！”

　　“属下在！”刘圭精神一振。

　　“你的情报网络，现在是全军之眼、之耳！我要你动用一切力量，渗透、侦查、甚至……扰乱敌军后方！尤其是粮道！”

　　“属下明白！必不负府主所托！”

　　一道道命令发出，逐鹿城这台日益精密的机器开始高速运转起来。战争的阴云，已然笼罩在北疆上空。新旧两条道路，将以最残酷的战争形式，展开第一次决定命运的碰撞。

　　张明远走出决策堂，望着阴沉的天空，喃喃自语：“曹操，便让你我来看看，是你的魏王铁骑踏碎我的理想，还是我的新路，能在你的雷霆之下……涅盘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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