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建州一统定根基

　　万历十五年的夏风，带着辽东大地的燥热，吹遍了建州左卫的每一寸土地。牛录制度推行半年有余，建州军已然脱胎换骨。昔日松散的部族联盟，如今成了纪律严明、令行禁止的铁血之师；往日各自为战的族人，如今拧成了一股无坚不摧的绳。十六岁的努尔哈赤，站在赫图阿拉城的箭楼上，望着城外广袤的原野，眼中已不只是复仇的火焰，更燃起了统一建州的雄心。

　　经过哈达部一役，建州军威远播，周边几个弱小的女真部族纷纷遣使归附。努尔哈赤来者不拒，将归附的部众打散重组，编入各个牛录，按照统一的标准训练、生产。他依旧坚持“有功则赏，有过则罚”的原则，无论出身部族，只要奋勇作战、勤于耕作，便能获得赏赐；若有违抗军令、偷懒耍滑者，即便身份尊贵，也难逃惩处。这种公平公正的作风，让归附的族人彻底放下了顾虑，真心实意地融入了建州的大家庭。

　　但建州的统一之路，并非一帆风顺。此时的建州女真，除了努尔哈赤所在的建州左卫，还有建州右卫和苏克素护河部、哲陈部、完颜部等几个较大的部族。其中，建州右卫的王杲之子阿台，势力最为强大，也最为桀骜不驯。阿台继承了父亲的勇武，麾下有数千部众，占据着古勒城等战略要地，一直对努尔哈赤统一建州的举动心怀不满，暗中联络叶赫部，企图联合对抗建州左卫。

　　“大汗，阿台又在边境生事了！”这天，额亦都急匆匆地登上箭楼，脸上满是凝重，“他派手下劫掠了我们三个村寨，抢走了大量粮食和牲畜，还杀害了二十多个族人！”

　　努尔哈赤闻言，手指猛地攥紧了箭楼的栏杆，指节发白。古勒城，那是祖父和父亲遇难的地方，如今却成了阿台作乱的巢穴。阿台的所作所为，不仅是在挑衅他的权威，更是在践踏他心中最痛的伤疤。

　　“阿台自恃兵强马壮，又有叶赫部撑腰，屡次三番地挑衅，若不除之，建州永无宁日！”努尔哈赤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传我号令，集结所有牛录，准备出征古勒城，剿灭阿台！”

　　“大汗，三思啊！”额亦都连忙劝阻，“阿台麾下有数千部众，古勒城城高池深，易守难攻。而且叶赫部与阿台勾结，若我们攻打古勒城，叶赫部很可能会出兵增援，到时候我们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努尔哈赤转头看向额亦都，眼神坚定：“我知道其中的风险，但我们不能再忍了！阿台一日不除，边境的族人就一日不得安宁，我们统一建州的大业也会受阻。至于叶赫部，他们若真敢来援，我们便一并迎战！如今的建州军，早已不是半年前的乌合之众，我相信，我们有能力击败任何敌人！”

　　见努尔哈赤心意已决，额亦都不再劝阻，躬身应道：“遵命！我这就去集结军队！”

　　三日之后，建州军的八个牛录共计两千四百名士兵，在赫图阿拉城外的空地上集结完毕。他们身着统一的兽皮甲，手持刀枪弓箭，队列整齐，气势如虹。努尔哈赤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手持长枪，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兄弟们！”努尔哈赤的声音洪亮，响彻云霄，“阿台作恶多端，劫掠我们的村寨，杀害我们的族人，霸占我们的土地！今日，我们便出征古勒城，为死去的族人报仇，为建州的统一扫清障碍！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必胜！必胜！必胜！”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音震耳欲聋，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古勒城进发。一路上，努尔哈赤不断派出斥候，打探阿台的动向和叶赫部的消息。斥候传回消息，阿台已经得知建州军出征的消息，正在古勒城加紧布防，同时派人向叶赫部求援。叶赫部的贝勒布扬古，已经集结了三千部众，正在向古勒城方向移动，预计三日后便可抵达。

　　“看来，我们必须在叶赫部援军到来之前，攻破古勒城！”努尔哈赤当机立断，下令加快行军速度，务必在两日内赶到古勒城。

　　建州军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二日傍晚抵达了古勒城下。古勒城依山而建，城墙由青石垒砌，高达三丈，城外还有一条宽约两丈的护城河，确实是易守难攻之地。城头上，阿台的士兵们手持弓箭，严阵以待，城墙上还架起了数门土炮，气势汹汹。

　　努尔哈赤率领军队在城外一里处安营扎寨，随后召集各位牛录额真议事。

　　“古勒城城防坚固，硬攻必定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完颜烈说道，“我们不如先派人劝降，若阿台肯归降，便可兵不血刃地拿下古勒城。”

　　“阿台野心勃勃，又与我们有旧怨，他绝不会轻易归降！”额亦都反驳道，“我看不如连夜攻城，打他个措手不及！”

　　努尔哈赤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连夜攻城，士兵们长途奔袭，疲惫不堪，胜算不大。而且城墙上有土炮，强行攻城，只会徒增伤亡。”他目光扫过众人，“我有一计，可破此城。”

　　众人纷纷看向努尔哈赤，眼中充满了期待。

　　“古勒城的护城河虽然宽阔，但河水不深，我们可以连夜打造浮桥，同时派一支精锐部队，从后山的小路偷袭，前后夹击，必定能攻破古勒城！”努尔哈赤说道，“额亦都，你率领第一、第二牛录，连夜打造浮桥，明日清晨，从正面发动进攻，吸引敌军的注意力；完颜烈，你率领第三、第四牛录，悄悄绕到后山，寻找小路，伺机偷袭城门；其余四个牛录，随我坐镇中军，随时接应。”

　　“遵命！”额亦都和完颜烈齐声应道，立刻下去部署。

　　当晚，建州军分成两路行动。额亦都率领的两个牛录，在护城河边连夜打造浮桥。士兵们分工明确，有的砍伐树木，有的捆绑木筏，动作迅速而隐蔽，尽量不发出声响。完颜烈则率领两个牛录，趁着夜色，悄悄绕到了古勒城的后山。

　　古勒城的后山山势陡峭，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可以通往城门。阿台认为这里地势险要，建州军不可能从这里进攻，因此只派了少量士兵驻守。完颜烈率领士兵们，小心翼翼地沿着小路攀爬，遇到驻守的士兵，便悄悄解决，没有惊动任何人。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额亦都率领的两个牛录，已经打造好了三座浮桥。随着额亦都一声令下，士兵们推着浮桥，冲向护城河，迅速搭建起来。城头上的阿台士兵见状，立刻放箭射击，土炮也随之轰鸣。

　　“弓箭手还击！”额亦都高声下令，建州军的弓箭手们纷纷拉弓射箭，与城头上的敌军展开了激烈的对射。一时间，箭如雨下，炮声隆隆，战场上硝烟弥漫。

　　阿台亲自登上城头督战，看到建州军从正面发动猛攻，心中得意不已：“努尔哈赤不过如此，想凭这点本事攻破我的古勒城，简直是痴心妄想！”他下令士兵们加强防守，务必将建州军挡在护城河对岸。

　　就在正面战场激战正酣之时，完颜烈率领的两个牛录，已经悄悄抵达了后山的城门下。城门处只有十几个士兵驻守，还在专注地听着正面战场的动静，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动手！”完颜烈低喝一声，士兵们如猛虎扑食般冲了上去。驻守的士兵们猝不及防，很快就被全部歼灭。完颜烈一脚踹开城门，率领士兵们冲入城中，朝着城头的方向杀去。

　　城头上的阿台士兵们，突然看到身后冲上来一大批建州军，顿时慌了神，军心大乱。阿台见状，大惊失色：“不好！有敌军偷袭！”他想要下令回防，却已经来不及了。

　　正面战场上的额亦都，看到后山城门被攻破，立刻高声喊道：“兄弟们，城门已破，冲啊！”

　　建州军的士兵们士气大振，纷纷踏着浮桥，渡过护城河，冲向古勒城的正门。城头上的敌军腹背受敌，抵挡不住，纷纷溃散。阿台见大势已去，想要率领亲信突围，却被额亦都拦住了去路。

　　“阿台，束手就擒吧！”额亦都手持长枪，指着阿台说道。

　　“休想！”阿台怒喝一声，挥舞着弯刀，朝着额亦都冲了过来。两人立刻展开了激烈的厮杀。阿台虽然勇猛，但额亦都经过半年多的严格训练，身手更加敏捷，武艺也更胜一筹。没过多久，阿台便渐渐体力不支，露出了破绽。额亦都抓住机会，一枪刺穿了阿台的胸膛。

　　阿台倒在地上，临死前，眼中满是不甘与悔恨。他到死都没有想到，自己经营多年的古勒城，竟然会被努尔哈赤如此轻易地攻破。

　　随着阿台的战死，古勒城的抵抗彻底停止。建州军顺利占领了古勒城，缴获了大量的粮食、兵器和马匹，还收编了阿台的残余部众。

　　努尔哈赤率领中军进入古勒城，走到祖父和父亲遇难的地方，心中百感交集。他对着这片土地，深深鞠了一躬：“祖父，父亲，孙儿今日攻破古勒城，为你们报仇了！从今往后，建州再也不会有战乱，族人再也不会受欺凌了！”

　　就在此时，斥候传来消息：叶赫部的三千援军，已经距离古勒城不足十里。

　　“来得正好！”努尔哈赤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既然来了，就别想回去了！传我号令，全军集结，迎战叶赫部！”

　　建州军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却丝毫没有疲惫之色，反而士气高昂。他们迅速集结完毕，在古勒城外摆下阵势，等待着叶赫部援军的到来。

　　很快，叶赫部的军队便出现在了视野中。布扬古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看到古勒城已经被建州军占领，心中大惊，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迎战。

　　“努尔哈赤，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攻打阿台的古勒城，还杀害我的盟友！今日，我便替天行道，灭了你这建州小儿！”布扬古高声喊道。

　　“布扬古，少废话！”努尔哈赤冷笑一声，“叶赫部屡次三番地干涉建州事务，欺凌我的族人，今日，我便要新账旧账一起算！”

　　随着努尔哈赤一声令下，建州军的士兵们如潮水般冲向叶赫部的军队。叶赫部的士兵们虽然人数众多，但战斗力远不如训练有素的建州军。建州军的士兵们相互配合，阵型严密，每一次冲锋，都能撕开叶赫部的防线。

　　布扬古看着自己的军队节节败退，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无能为力。他从未见过如此勇猛、如此有纪律的军队，建州军的战斗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场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叶赫部的军队死伤惨重，三千部众，最终只剩下不到一千人。布扬古见大势已去，带着残余的士兵，狼狈地逃回了叶赫部。

　　建州军再次大获全胜，不仅守住了古勒城，还重创了叶赫部的援军。经此一役，建州的威名彻底传遍了整个辽东。建州右卫的残余部众，见阿台已死，叶赫部援军惨败，纷纷主动归附努尔哈赤。苏克素护河部、哲陈部等几个较大的部族，也意识到努尔哈赤的强大，不敢再与之抗衡，相继遣使表示愿意归顺。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努尔哈赤率领建州军，先后平定了建州境内所有不服管教的部族。对于主动归附的部族，他依旧采取宽容的政策，将其部众编入牛录，与原有族人一视同仁；对于负隅顽抗的部族，他则果断出兵，予以剿灭。

　　万历十六年春，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城举行了盛大的庆典，正式宣布统一建州女真。此时的建州，疆域东至鸭绿江，西至抚顺关，南至宽甸，北至松花江，方圆千里，人口达数万之众。八个牛录扩充到了二十个牛录，军队人数达到了六千余人，战马千余匹，粮草充足，兵强马壮。

　　庆典之上，族人们载歌载舞，欢庆统一。各个部族的头领，纷纷向努尔哈赤献上贺礼，尊称他为“建州大汗”。努尔哈赤站在高台之上，接受着族人们的朝拜，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但他并没有沉溺于胜利的喜悦。他知道，统一建州，只是他复仇大业的第一步。明廷依然强大，叶赫部、哈达部、辉发部等女真部族，依然对建州虎视眈眈。他必须继续壮大自己的力量，训练军队，发展生产，为日后统一女真各部、对抗明廷做好准备。

　　庆典结束后，努尔哈赤立刻着手整顿内政。他进一步完善了牛录制度，将二十个牛录分为四个固山，每个固山设固山额真一人，管辖五个牛录，形成了“牛录—固山”的两级军事管理体系。他还设立了专门的机构，负责处理民政、司法、财政等事务，制定了一系列的法律法规，规范族人的行为。

　　在经济上，他鼓励族人开垦荒地，兴修水利，发展农业生产；同时，他还与汉人商贩建立了贸易往来，用毛皮、人参等特产，换取铁器、布匹、粮食等物资，促进了建州的经济发展。

　　在文化上，他召集文人，借鉴蒙古文字和汉字，开始创制女真文字，试图摆脱对汉字和蒙古文字的依赖，增强民族认同感。

　　赫图阿拉城，这座曾经的小村寨，如今已经发展成了一座繁华的城池。城内房屋整齐，街道宽阔，商铺林立，人来人往，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城外，农田阡陌纵横，牛羊成群，狩猎的队伍络绎不绝。

　　努尔哈赤站在赫图阿拉城的箭楼上，望着这座由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城市，望着这片由他统一的土地，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知道，建州的统一，为他的复仇大业奠定了坚实的根基。假以时日，他必将率领强大的建州军，统一女真各部，挥师南下，冲破明廷的枷锁，为祖父和父亲报仇，为所有女真族人，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

　　而此时的明廷，依旧沉浸在天朝上国的迷梦中，对辽东的局势变化浑然不觉。他们低估了这个来自建州的少年，低估了这支正在崛起的力量。他们不会想到，这个他们眼中的“蛮夷”少年，将会在未来的几十年里，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将大明王朝的江山搅得天翻地覆，最终建立起一个统治中国近三百年的大清帝国。

　　建州一统定根基，龙兴之路已然开启。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辽东大地的上空悄然酝酿，即将席卷整个关外，席卷整个中原。
　　http://www.c8e.cc/56705/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c8e.cc。笔趣看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c8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