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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栊翠茶烟,妙玉鉴灵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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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府暗流未平,姑苏城西郊的寒山麓下,却另有一处清寂所在,名为“栊翠庵”。此庵并非寻常尼寺,而是一位带发修行的奇女子妙玉的居所。她精于茶道、古玩鉴赏,性情孤高,所居庵堂布置得如同精雅的文人书房,只接待极少数的知交或她看得上眼的访客,在姑苏上层圈子里颇有神秘之名。

  柳清风与林婉清从多种渠道获悉,妙玉不仅茶艺绝伦,似乎对佛道医理、奇门杂学也有涉猎,尤其擅长以茶观气、鉴物知人。沈家与妙玉似有旧谊,沈夫人薛氏在世时,曾与妙玉交好,沈宝钗幼时亦曾随母来访。两人商议后,决定以慕名求教茶道、鉴赏古器为名,探访栊翠庵,或能迂回获取关于薛家、关于“冷香丸”乃至“天凤灵脉”的线索。

  递帖三日后,方得回音,妙玉允了今日午后一见。

  栊翠庵隐于一片梅林深处,时值初夏,梅树绿叶成荫,掩映着白墙青瓦,更显幽静。叩门后,一名青衣小婢无声开门,引二人入内。庵内不大,却极为清雅。庭院中苔痕上阶绿,竹影扫阶尘,一架古藤,数丛萱草。正堂匾额上书“静室”二字,字体清瘦有出尘之气。

  进入静室,只见室内窗明几净,并无一般佛堂的香火气,反而萦绕着淡淡的陈年书卷气息与一丝极清冽的冷梅暗香。多宝格上陈列着几件素雅的瓷器、古铜器,并非珍玩炫富,却件件气韵古朴。南窗下设一宽大禅榻,榻上小几陈列着茶具,皆非凡品:一套雨过天青色的钧窑盏,一把紫砂铫子形制古拙,甚至还有一只看似天然的竹根茶则。

  妙玉本人正跪坐于榻边蒲团上,手持一卷泛黄古书。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年纪,容貌清丽绝俗,眉眼间却凝着一股远超年龄的冷寂与疏离。青丝如墨,仅用一根乌木簪松松绾起,身着月白绫衫,外罩沉香色比甲,通身上下无半点装饰,却自有一种高华气度,令人不敢逼视。

  见二人进来,妙玉放下书卷,微微颔首,并无寒暄客套,只淡淡道:“坐。”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

  柳清风与林婉清依言在下首蒲团坐下。那小婢悄然退下,不多时奉上两盏清水,便也无声退至门外。

  “陋室无以待客,唯有清泉一盏,权当洗尘。”妙玉目光在二人面上轻轻一扫,那目光似乎带着某种穿透力,让柳清风与林婉清都感到一丝微妙的被审视感。

  “多谢妙玉居士。”柳清风拱手,“冒昧打扰清修,实因仰慕居士茶道与慧眼,特来请教。”

  妙玉不置可否,径自开始烫洗茶具。她动作舒缓而精准,每一个步骤都仿佛带着独特的韵律,不似表演,倒似一种修行。煮水用的是小巧的红泥炉,炭火细细,水声初沸如松风。她取出一只密封的锡罐,用小银匙舀出些许茶叶。茶叶形如雀舌,色泽苍绿,尚未冲泡,已有一缕极幽雅的兰蕙之香透出。

  “此茶名‘云岫仙芽’,生于高山云雾石隙,三年方得此一两。”妙玉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极寻常的事,“水是去年冬日收的梅花雪,埋于梅树下,今春方启。”

  她注水入壶,手腕稳如磐石。片刻后,将茶汤倾入那四只天青盏中。茶汤色泽清透,宛如初春新绿,热气蒸腾间,兰香与一丝冰雪清气交织弥漫,令人心神一清。

  “请。”妙玉将茶盏推至二人面前。

  柳、林二人道谢后,依礼观色、闻香、细品。茶汤入口,初时微苦,旋即化为甘醇,一股清凉之气直透肺腑,灵台为之一明,连日内探查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几分。更奇异的是,那茶气仿佛能引动体内气息微微流转,虽极细微,但以二人修为,立时察觉此茶绝非寻常。

  “好茶!不仅滋味超凡,更兼有涤荡尘虑、微调气机之效。”林婉清由衷赞道,同时心中暗凛,这妙玉果然不凡,以此茶待客,怕是也有试探访客修为根底的意味。

  妙玉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色,似乎没想到林婉清能一口道出茶中更深层的效用。她再次深深看了林婉清一眼,这次的目光停留得更久了些。

  “林姑娘灵觉敏锐。”妙玉语气依然平淡,“看来并非普通画师。”

  林婉清心中微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居士过誉,不过是自幼习画,对气息意境敏感些罢了。倒是居士这茶艺,已近乎道,令人叹服。”

  妙玉不再纠缠此节,转而看向柳清风:“柳公子气息沉凝,隐有锋锐内敛,应是习武之人,且根基不俗。二位联袂而来,恐怕不止为品茶论道吧?”

  柳清风知道瞒不过这等人物,便坦言部分来意:“实不相瞒,晚辈二人对古物、异闻颇有兴趣。听闻居士见识广博,尤擅以茶鉴物知人,故特来求教。近来偶闻一些关于特殊体质、古老血脉传承的轶事,心中好奇,不知居士可有所闻?”

  妙玉执壶续水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垂眸看着茶汤在盏中荡漾的涟漪,沉默片刻,方道:“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上古遗泽,偶现人间,亦非绝无可能。然此类事,多涉秘辛,知之无益,反易招祸。”她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冷冽,“二位为何问此?”

  林婉清接口道:“只因偶遇一人,体质特殊,似有隐疾,常年服用一种奇药,名为‘冷香丸’。我们好奇此药渊源,隐约听闻与金陵薛家旧事有关,又知居士与已故沈夫人有旧,故来冒昧求证。”

  “冷香丸……薛家……”妙玉低声重复,清冷的面容上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追忆,似是叹息。她放下茶壶,望向窗外摇曳的竹影,良久,才缓缓道:“薛家姐姐……她确是一位奇女子。那‘冷香丸’,我也略知一二。”

  柳清风与林婉清精神一振,屏息静听。

  “此丸并非治病之药,”妙玉语出惊人,与柳清风的推测不谋而合,“乃是一道‘灵枷锁钥’。薛家祖上似与道门有旧,得传此方,专为封镇某种过于强大、幼体难承的先天灵慧或血脉之力。服药者,看似压制‘病状’,实则是以药力为笼,将那力量禁锢沉眠,直至其心性足够坚韧,或遇天命契机,方能逐步解脱,化害为宝。”

  果然!柳清风与林婉清对视一眼。

  “居士可知,所封为何种力量?”柳清风追问。

  妙玉摇头:“薛姐姐未曾明言,只隐晦提过,其女宝钗,天生‘心窍过于通明,易遭天妒’,需以寒香镇之。我曾观幼时宝钗,虽聪颖异常,但眉宇间确有一股灼灼之气,非孩童所有,后被药力渐渐敛去。那‘冷香丸’用料极其苛刻,需集四季纯净之物,以特殊法门炼制,其性至寒至纯,正是为了平衡乃至冻结那至阳至慧之力。”

  她顿了顿,看向二人,语气带上了一丝警告:“此乃逆天改命之法,隐患极大。药力封锁,如同将奔腾大河强行筑堤,年深日久,堤坝压力愈增,一旦崩溃,或河枯堤毁,反噬自身。且长期依赖外药压制本源,对心性亦有影响,易形成外静内炽、心思深沉难测之态。宝钗那孩子……这些年,不易。”

  这番话,不仅印证了柳、林二人的猜测,更点出了封印法的潜在危险和沈宝钗可能的心境。

  “难道别无他法?只能一直服药?”林婉清忍不住问。

  妙玉眼中闪过一抹深邃:“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任何封印,皆非永久,亦非无解。关键或在‘钥匙’。‘冷香丸’本身是锁,亦是钥匙的一部分。真正解封,或许需要外缘引动,内志坚定,以及……某种能承受并疏导那力量的‘容器’或‘法门’。此非我所能知了。”

  她重新执壶,为二人添了第三次水,茶香已渐渐转淡。“今日之言,出我口,入尔耳。薛姐姐于我有恩,宝钗亦是我故人之女。我观二位非奸恶之辈,亦似身负机缘,故多言几句。望二位若与之有交集,谨慎行事,莫要轻易触动那‘锁’,亦莫要……成为他人算计她的棋子。”

  此言意味深长。柳清风肃然道:“多谢居士指点迷津,晚辈谨记。”

  茶饮三巡,话已至此。妙玉端茶不言,已是送客之意。

  二人起身告辞。妙玉并未相送,只对门外小婢道:“青儿,代我送客。”目光最后扫过林婉清时,似有一丝极淡的疑惑与探究,仿佛在她身上感应到了什么难以言喻的异样,但终未再问。

  离开栊翠庵,行走在梅林小径,柳清风与林婉清心中思绪翻涌。

  “妙玉居士确认了‘冷香丸’的真相,也指出了风险。”林婉清低声道,“她说沈宝钗‘外静内炽’,心思深沉难测,让我们小心,也提醒我们莫成他人棋子……这是否意味着,除了沈家,还有别人在关注甚至算计沈宝钗的灵脉?”

  “极有可能。”柳清风面色凝重,“黑衣刺客、神秘的配药道人、可能存在的其他知情者……沈宝钗就像一座埋藏着稀世珍宝的孤岛,看似平静,周围却可能暗礁密布,潜流汹涌。而我们,或许已不知不觉踏入了这片水域。”

  “还有,”林婉清想起妙玉最后看自己的眼神,“她似乎对我也有所感应……是因为系统的波动吗?”

  “或许。妙玉虽非身负灵脉,但其人灵觉敏锐,茶道近乎通幽,能察觉你的异常也不奇怪。”柳清风分析,“目前看来,她至少对沈宝钗抱有善意。她今日透露这些,既是念旧情,也可能是在……借我们之眼,关注事态发展,或者在沈宝钗真正需要时,留下一个间接援手的可能。”

  两人回头望去,栊翠庵已隐于深深梅林之后,唯有几缕若有若无的茶烟,似乎还萦绕在林梢。

  此行收获重大,明确了“冷香丸”的本质与风险,获得了妙玉这个潜在信息源与中立观察者。然而,谜团并未减少,反而更显错综复杂。沈宝钗的“天凤灵脉”如同一个漩涡,正将越来越多的人和秘密卷入其中。

  下一步,是该更主动地接触沈宝钗,尝试有限度的坦诚以换取合作?还是继续暗中调查,摸清潜在敌人?而林婉清那能被灵脉和妙玉隐约感应的“系统”,在这盘棋中,又将扮演怎样的角色?

  姑苏城的夏日风中,茶烟散去,新的谋算,已在沉默中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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