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稳步前行

　　时空废墟，万籁俱寂，唯有法则碎片如尘埃般漂浮。那颗在虚实间闪烁的时空道种，散发着诱人的光芒，其下方那具道袍骸骨，却如同沉默的警钟，散发着不容触碰的威严。

　　凌玄悬浮于空，目光在道种与骸骨之间逡巡。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道种与骸骨下的封印，形成了一种极其精妙而脆弱的平衡。道种是维持这方时空废墟稳定的核心，亦是封印的能量源之一。一旦取走道种，平衡被打破，下方那被镇封的恐怖存在，极有可能破封而出。

　　那被封印之物散发的气息，混乱、扭曲、充满了对一切“秩序”与“存在”的憎恶，其层次之高，甚至让凌玄都感到一丝心悸。这绝非寻常魔物，很可能是某个纪元破灭时残留的、足以颠覆时空法则的“概念性”灾厄。

　　“呜~”

　　怀中的混沌幼龙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不安地低吟一声，鳞片微微竖起，九彩光华内敛，做出了戒备的姿态。

　　凌玄沉吟不语。强取道种，风险太大，很可能引发一场波及甚广的时空灾难。但时空道种对他至关重要，是完善太初归一之道、应对未来大劫的关键一环，就此放弃，实难甘心。

　　他闭上双眼，神识如同最精密的触须，缓缓探向那具道袍骸骨，试图解读其残留的道韵信息，寻找两全之法。

　　时光仿佛在此刻凝滞。无数破碎的时空片段、法则信息，如同潮水般涌入凌玄的识海。他看到了这具骸骨主人生前的惊才绝艳，看到了他为封印这时空灾厄，不惜以身合道，将自身神魂、道果尽数化为封印的一部分，永镇于此的悲壮决绝。

　　“原来如此……‘时序守护者’一脉的末代传人么……”凌玄心中了然，生出一丝敬意。这并非简单的夺宝，而是在触碰一位先行者以生命为代价布下的守护结界。

　　同时，他对那被封印的灾厄，也有了更清晰的认知。那并非实体，而是一种因纪元更迭、时空错乱而诞生的“时空悖论集合体”，它本身即是“错误”，是“漏洞”，能不断吞噬、扭曲现实，若不加以限制，终将导致一方宇宙的时空结构彻底崩溃。

　　硬取道种，释放灾厄，是为不智，亦有违道心。

　　但，若能将这道种之力，以更精妙的方式“借用”或“复制”，而不破坏封印根本呢？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凌玄心中浮现。他的太初归一之道，可化万法，亦可模拟万法。能否在不触动骸骨封印的前提下，模拟时空道种的波动，暂时“欺骗”封印，从而安全地感悟、甚至“拓印”道种的本源法则？

　　此法极为凶险，需要对时空法则有极深的造诣，且对自身大道的掌控达到入微之境，稍有不慎，便会引动封印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凌玄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他轻轻将混沌幼龙放下，示意它退远一些。幼龙虽有不舍，但灵性极高，乖巧地退到废墟边缘，紧张地注视着。

　　凌玄盘膝虚坐，双手缓缓结印，太初归一之道全力运转。他不再试图去“拿取”，而是将自身化作一个空灵的“容器”，一个“共鸣体”。他的神识如同最纤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缠绕上那时空道种，不去攫取，不去破坏，只是静静地感受其内部蕴含的、关于时间流逝、空间折叠、因果循环的无上玄妙。

　　同时，他体内那缕得自万龙巢的“力量道种”本源微微颤动，提供着支撑这种高精度感知与模拟所需的庞大能量基础。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而耗神的过程。凌玄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周身道韵与那时空道种的光芒同步闪烁，明灭不定。他仿佛在走一根无形的钢丝，下方便是万丈深渊。

　　时间一点点流逝。混沌幼龙焦躁地刨着爪子，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凌玄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眼中仿佛有无数时钟虚影一闪而逝！他双手印诀猛地一变，低喝一声：“映照！”

　　嗡——！

　　他身前虚空，一阵扭曲，一颗与上方那时空道种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略显虚幻的“道种虚影”缓缓凝聚成形！这道种虚影完全由凌玄的太初之力模拟时空法则构成，其波动、其道韵，与真实的时空道种达到了九成九的相似！

　　就在虚影成形的刹那，下方道袍骸骨镇守的封印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被这“以假乱真”的道种虚影所迷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真正的时空道种，依旧稳固地提供着封印能量。

　　成功了！

　　凌玄心中一定，不敢有丝毫松懈。他维持着道种虚影，神识全力沉浸其中，疯狂地解析、吸收着其中蕴含的时空大道真谛。关于时间的加速、减速、静止、回溯，关于空间的折叠、穿梭、创造、湮灭……无数玄奥的法则信息如同开闸的洪水，涌入他的道心，被太初归一之道迅速消化、吸收、融合。

　　他的气息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变得更加缥缈，更加难以捉摸，仿佛超脱了时间的线性束缚，置身于更高的维度俯瞰万物生灭。

　　然而，就在他感悟渐入佳境之时，异变突生！

　　或许是凌玄的感悟引动了过于剧烈的时空法则波动，或许是那被封印的“时空悖论集合体”感应到了外界的异常，试图趁机作乱——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自道袍骸骨的指骨间响起！一道细微的裂痕，出现在了那玄奥的封印法印之上！

　　“吼——！”

　　一股充满疯狂与混乱的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封印下冲击而出！整个时空废墟剧烈震颤，那些凝固的齿轮开始疯狂倒转，断裂的指针胡乱挥舞，平静被彻底打破！

　　封印，松动了！

　　“不好！”凌玄脸色一变，立刻切断了与道种虚影的联系，身形暴退！

　　几乎在他后退的同一时间，那道袍骸骨猛地绽放出最后的璀璨光华，残存的所有道韵燃烧起来，试图加固封印！但裂缝已然出现，那“时空悖论集合体”如同找到了突破口，疯狂冲击！

　　轰隆！

　　废墟中心，空间如同镜子般破碎，一个扭曲、不断变化形态、由无数矛盾时空景象构成的“怪物”虚影，挣扎着要从封印中钻出！它所过之处，时间倒流，空间错乱，逻辑崩坏！

　　“混沌！退后！”凌玄厉声喝道，同时双手急速划动，太初之力汹涌而出，化作一道道秩序神链，试图缠绕、封锁那正在扩散的时空乱流！

　　但这时空悖论集合体的力量极其诡异，凌玄打出的秩序神链，竟有部分被其扭曲，反过来攻击自身！甚至他感觉到自身周围的时间流速也开始变得混乱不堪！

　　“呜！”混沌幼龙发出一声愤怒的龙吟，它虽年幼，但祖龙血脉不容挑衅！它猛地张口，喷出一道九彩混沌吐息，这吐息蕴含着开天辟地般的本源力量，竟是暂时中和了一小片区域的混乱时空！

　　凌玄得到喘息之机，眼神一冷。不能让它彻底出来！

　　他不再保留，刚刚感悟的时空法则与太初归一之道结合，双手在胸前合十，猛地拉开！

　　“太初禁域，时空剥离！”

　　一道无形的领域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强行将那片破碎的封印区域与周围的正常时空隔离开来！领域之内，时间流速被强行统一、放缓，空间的修复速度加快！

　　同时，他引动了体内刚刚初步炼化的“力量道种”本源，一拳轰出！这一拳，并非纯粹的力量爆发，而是蕴含着“定”之真意，拳锋所过，混乱的时空悖论之力被强行镇压、抚平！

　　轰！

　　拳意与那挣扎的悖论集合体虚影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法则层面被强行修正的、令人牙酸的扭曲声！那虚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在凌玄融合了力量与时空真意的至强一击下，终于被重新压回了破碎的封印之下！

　　趁此机会，凌玄双手连弹，无数蕴含太初之力的符文飞出，融入那道袍骸骨燃烧的道韵之中，协助其快速修复那道裂痕！

　　嗡……

　　良久，震荡平息，裂痕弥合，那道袍骸骨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但封印总算暂时稳固了下来。那悖论集合体的气息被重新封锁。

　　凌玄长长舒了口气，脸色微微发白。刚才看似短暂的交锋，实则凶险万分，对他的消耗极大。

　　他看了一眼那颗依旧悬浮的时空道种，又看了看那具彻底失去灵光、仿佛完成了最后使命的道袍骸骨，心中感慨。他并未取走道种，但通过之前的“映照”与感悟，以及对战悖论集合体的实践，他对时空大道的理解已然突飞猛进，虽未得实物，收获却并不小。

　　“前辈安息，此地封印，我会留意。”凌玄对着道袍骸骨微微躬身一礼。

　　随后，他抱起有些疲惫但眼神兴奋的混沌幼龙，转身一步踏出，离开了这片时空废墟。

　　虽然没有得到实体的时空道种，但此行对时空法则的深刻领悟，已让他不虚此行。接下来，他需要寻找的，或许是更为缥缈，却也至关重要的“因果”或“命运”道种了。

　　纪元棋局，步步惊心。他的道，在一次次抉择与历练中，正朝着那最终的“归一”，稳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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