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敲山震虎与“意外”的突破口

　　第六章：敲山震虎与“意外”的突破口

　　杨雪被停职调查的消息，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头，在韩辰心头激起层层涟漪，却未在省政府的日常运转中掀起任何明显的波澜。一切仿佛从未发生，会议照开，文件照批，笑容依旧挂在每个人脸上。但这种过分的平静，反而让韩辰更加确信，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对手在用一种温和却坚决的方式，告诉他这里的游戏规则。

　　他按捺住立刻干预的冲动，深知在证据不足、根基未稳的情况下，贸然为杨雪出头，不仅救不了她，反而会坐实她“与上级领导有不当接触”的嫌疑，甚至可能把自己也拖下水。官场斗争，有时候比拼的不是谁更刚猛，而是谁更沉得住气。

　　他让郑秘书长以常规工作问询的名义，向昆明海关了解了一下情况。反馈回来的信息官方而模糊，只说是“内部流程优化核查”，暂时未发现杨雪有重大违纪问题，但调查仍需时间。这种说法，更像是一种“冷处理”，将杨雪暂时搁置，既给了韩辰一个看似合理的交代，又达到了切断联系的目的。

　　韩辰没有再多问，只是嘱咐郑秘书长关注后续，表现得云淡风轻。他知道，此刻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的反应。

　　他把工作重心暂时放在了其他分管的领域，尤其是脱贫攻坚。他带着相关部门，连续跑了几个贫困程度最深、矛盾也比较突出的州县，不打招呼，随机走访，看真贫，听真话。在某个以种植橡胶为主的边境县，他发现当地盲目扩大橡胶种植规模，导致产业结构单一，市场价格波动风险极大，不少胶农辛苦一年反而欠下债务；在另一个高寒山区县，所谓的“扶贫车间”因为产品没有销路，早已停工，机器蒙尘，成了摆设。

　　这些发现，让他掌握了大量一手资料，也让他对云川扶贫工作中存在的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以及决策脱离实际等问题，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在随后的省政府专题会议上，他抛开准备好的讲稿，用翔实的数据和亲眼所见的案例，直指问题要害，语气虽然平和，但言辞犀利，让分管扶贫的李德旺副省长和扶贫办的负责同志脸色都有些难看。

　　“扶贫不是把资金拨下去就完事了，更不是建几个好看的‘盆景’应付检查！我们要对得起老百姓的期待，对得起国家的投入！必须建立更严格的考核问责机制，确保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每一个项目都能真正惠及群众！”韩辰的话掷地有声。

　　这次会议，像一次不显山不露水的“敲山震虎”。他没有直接提及勐拉，也没有为杨雪说话，但他展现出的务实作风和敢于碰硬的态度，无疑向云川的官场传递了一个明确的信号：这位新来的韩副省长，不是来镀金混日子的，他是要动真格的。

　　会议结束后，那位曾在会后向他表达过认同的偏远山区副州长，再次找到他，眼神里多了几分钦佩和期待：“韩省长，您说得太对了！我们就需要您这样敢讲真话、办实事的领导！”

　　也有一些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厅局干部，开始主动向韩辰汇报工作，态度明显比以前积极了许多。韩辰知道，这只是开始，距离真正打破僵局还远，但至少，坚冰出现了一丝裂痕。

　　然而，勐拉和杨雪的事情，始终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他通过加密渠道，再次联系了林薇，将杨雪被停职的情况告诉了她。

　　林薇的回复很快，带着一丝冷嘲：“动作真快。这说明你碰到他们的痛处了。杨雪是关键，保护好她，或许她能给你惊喜。”

　　“怎么保护？我现在连见她一面都难。”韩辰有些无奈。

　　“静观其变，等待时机。对手越是这样，越说明他们心虚。那个岩温，你多留意他身边的人，特别是那个口岸管委会的刀主任，还有他那个在省城做生意的弟弟岩罕。”林薇提供了两个新的名字。

　　刀主任？岩罕？韩辰记在心里。他意识到，林薇在暗中调查的深度，可能远超他的想象。

　　就在韩辰一边稳步推进工作，一边暗中搜寻突破口时，一个“意外”的事件，打破了暂时的平静。

　　这天上午，韩辰正在办公室批阅文件，秘书阿木急匆匆地推门进来，脸色有些发白：“省长，不好了！省委门口……来了好多老百姓，说是从勐拉来的，要见您！举着牌子，上面写着……写着‘严惩贪官，还我血汗钱’！”

　　韩辰心中一震，勐拉来的老百姓？直接到省委门口上访？还点名要见他？

　　他立刻走到窗边，向下望去。只见省委大院门口，果然聚集了二三十个穿着朴素的群众，男女老少都有，神情激动地举着用纸板写的标语，保安正在努力维持秩序，劝阻他们离开。

　　“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吗？”韩辰沉声问。

　　阿木摇摇头：“还不清楚，下面的人正在了解。不过……我好像看到带头的几个人，有点眼熟，像是……像是上次我们在波岩村长那个寨子附近见过的人？”

　　波岩寨子的人？韩辰的神经立刻绷紧了！他们怎么会跑到省城来上访？还直接冲着他来？

　　他立刻意识到，这绝不是什么简单的群众上访事件！很可能是有人背后组织、策划，目的就是冲着他韩辰来的！是想给他制造麻烦，把他搞臭？还是想借此试探他的反应？

　　“通知信访办和办公厅，妥善接待，了解清楚群众诉求，依法依规处理。我暂时不露面。”韩辰冷静地下达指令。这个时候他如果贸然现身，很可能被情绪激动的群众包围，甚至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拍下照片视频大做文章。

　　“另外，让郑秘书长马上来我办公室。”

　　郑秘书长很快赶到，同样面色凝重。韩辰直接问道：“老郑，你怎么看？”

　　郑秘书长沉吟道：“省长，这事有蹊跷。勐拉的群众，就算有冤情，按程序也应该先找当地政府，或者到州里、市里信访，直接越过几级跑到省委来，还指名道姓要见您……这不合常理。背后很可能有人指使。”

　　“你也这么觉得。”韩辰点点头，“让信访办的同志耐心点，一定要问清楚，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受了什么委屈，背后有没有人鼓动。注意态度，不要激化矛盾。”

　　郑秘书长领命而去。韩辰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尚未散去的人群，眉头紧锁。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是岩温，或者他背后的人，使出的又一招。先用杨雪停职警告他，现在又用群众上访来给他施压，扰乱他的工作节奏。

　　手段卑劣，但确实有效。

　　一整天，韩辰都无法完全静下心来工作。楼下上访群众的身影和隐约传来的嘈杂声，像背景音一样困扰着他。办公厅和信访办反馈回来的初步信息是，这些群众声称是勐拉镇一个什么“边民互市合作社”的社员，投了钱进去，现在合作社负责人跑路了，血本无归，他们怀疑镇政府和口岸管委会有人勾结，侵吞了他们的钱，所以来找省里最大的官告状。

　　“边民互市合作社”？韩辰记住了这个名称。他让阿木立刻去查这个合作社的注册信息和相关情况。

　　傍晚时分，在信访办和公安部门的耐心劝解下，上访群众终于同意先到指定的接待点住宿，等待进一步处理结果。

　　韩辰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时，加密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薇发来的信息，只有一句话：

　　“上访是幌子，查那个合作社的账目和资金流向，重点查岩温弟弟岩罕的公司。”

　　韩辰眼神一凛！果然如此！林薇的信息再次印证了他的判断。对手想用群众上访来转移视线，掩盖真正的问题！

　　他立刻叫来阿木，询问调查进展。

　　阿木脸色有些古怪，递过来一份刚打印出来的资料：“省长，查到了。那个‘勐拉边民互市合作社’注册法人代表是个外地人，根本找不到。但是……我们顺着资金流向初步查了一下，发现有几笔大额资金，最后都汇入了一家叫‘罕云国际商贸’的公司账户，而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就是岩温书记的亲弟弟，岩罕！”

　　矛头直指岩温！

　　韩辰看着那份薄薄的资料，嘴角泛起一丝冷峻的弧度。对手处心积虑给他制造麻烦，却没想到，反而送给了他一个直捣黄龙的突破口！

　　这个“意外”的群众上访，或许将成为他打破勐拉僵局，乃至撬动云川复杂局面的第一把钥匙！

　　“阿木，通知郑秘书长，还有省公安厅经侦总队、省审计厅的负责同志，明天一早，到我办公室开会！”韩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记住，保密！”

　　夜色渐深，韩辰办公室的灯依然亮着。楼下的喧嚣已经散去，但一场真正的风暴，正在这寂静的夜里悄然酝酿。他知道，与勐拉背后势力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即将开始。而这一次，他必须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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