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孤舰潜影

　　小型龙人侦察舰“叶影号”如同宇宙中的一片透明蝉翼，悄无声息地滑出世界树的掩护，引擎以最低功率运行，几乎融入了背景的星辰辐射之中。林远独自坐在驾驶舱内，手背上的印记散发着温和而稳定的光晕，既是力量的源泉，也是与遥远贝塔星“根脉”及“谐振器”保持连接的纽带。他最后一次回望那颗逐渐缩小的、包裹在翠绿光芒中的星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随即被坚定的意志取代。

　　导航屏幕上，霍克提供的那个位于小行星带的坐标点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却散发着诱人而危险的气息。根据星图显示，那里是一片极其密集、混乱的小行星聚集区，被称为“碎骨带”，常规舰船极难穿越，确实是设立秘密前哨站的理想地点。

　　“叶影号”开启全频段静默，依靠林远自身对能量的精微感知和舰载AI的极限规避计算，如同幽灵般穿梭在巨大、缓慢旋转的岩冰碎块之间。寂静的驾驶舱内，只有生命维持系统轻微的嗡鸣和林远自己平稳的呼吸声。

　　随着不断深入“碎骨带”，一种异常的引力扰动开始显现。并非来自某颗具体的小行星，而像是从区域核心散发出来的、均匀而微弱的空间扭曲感。同时，林远手背上的印记传来了极其细微的、与永寂沼泽“谐振器”同源，但却更加冰冷、更具“人造”感的共鸣反馈。

　　“果然有东西……”林远精神一振，小心翼翼地调整航向，朝着共鸣最强的区域驶去。

　　绕过一块形状如同被撕裂兽颅的巨大星体残骸后，目标终于出现在眼前——

　　那并非想象中的人类空间站或军事堡垒，而是一个……半嵌入在一块直径近百公里的小行星内部的、巨大无比的金属结构残骸！其风格与“守护者”那种流畅的几何晶体美感截然不同，充满了粗犷、尖锐的棱角和厚重的装甲板，表面布满了陨石撞击的古老疤痕和能量武器留下的焦黑痕迹，仿佛一艘在远古战争中陨落的巨舰残骸，被人为地固定并隐藏在了这里。

　　然而，在这片死寂的残骸之中，却有着活动的迹象。几艘涂着“最终措施委员会”徽记和“掘墓人”骷髅标志的小型工程艇，正如同工蚁般在残骸的几个破损处进进出出，进行着维修和改造作业。残骸外部也加装了不少明显是人类风格的通讯阵列、武器平台和能量导管，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一个被委员会和‘掘墓人’占据并改造的……远古星舰残骸？”林远心中凛然。这艘残骸的年代似乎比“守护者”的遗迹更加久远，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也带着一种原始的暴烈。

　　他操控“叶影号”借助密集的碎石掩护，缓缓靠近，试图寻找潜入的路径。

　　就在“叶影号”悄无声息地滑向残骸一个看似废弃的推进器喷射口时，一阵强烈的能量扫描波束骤然从残骸内部扫出！

　　被发现了？！

　　林远心中一紧，立刻将自身平衡之力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微弱的能量屏蔽场，试图干扰扫描。同时，“叶影号”的隐形系统超负荷运转。

　　扫描波束掠过舰体，产生了短暂的紊乱，似乎无法完全识别这混合了龙人生物科技与林远个人能量的信号。但残骸内部的警报显然已经被触发！

　　几艘工程艇立刻调转方向，朝着“叶影号”隐藏的位置包抄过来，小型激光炮开始充能。更麻烦的是，残骸外部那些加装的人类武器平台也纷纷转动，锁定了这片空域！

　　不能被困在这里！林远当机立断，操控“叶影号”如同受惊的游鱼，猛地从藏身处窜出，险之又险地避开两道交叉射来的激光，朝着残骸底部一个巨大的、似乎是当年被撕裂的破口冲去！那里结构复杂，障碍物多，更容易摆脱追击和隐藏。

　　引擎喷射出短暂的蓝色尾焰，“叶影号”以近乎失控的速度，一头扎进了那黑暗、深邃的破口之中，瞬间被古老的金属阴影吞没。

　　追击的工程艇和炮台在破口外徘徊了片刻，似乎接到了某种指令，没有继续深入，而是重新散开，恢复了警戒，仿佛那破口内部是某种连它们都不敢轻易涉足的禁区。

　　破口内部，是一片更加广阔的死寂空间，仿佛是星舰巨大的内部舱室。“叶影号”的探照灯划破黑暗，照亮了扭曲的金属廊道、断裂的能量管道和凝固在失重环境中的、不知名的黑色油状液体。空气（如果还有的话）中弥漫着金属锈蚀和某种类似臭氧的陈旧气味。

　　这里似乎没有被委员会大规模改造的痕迹，还保持着远古坠毁时的原始状态。林远将“叶影号”停靠在一个相对稳固的金属支架后，穿戴好简易的防护服，手持能量探测器，小心翼翼地踏入了这片尘封的遗迹。

　　探测器显示，这里的背景辐射异常，能量残留也非常古怪，似乎经历过多种不同性质力量的剧烈冲突。他沿着一条相对完好的主通道向前探索，手背上的印记共鸣越来越强，指引着他走向残骸的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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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道两侧，偶尔能看到一些被摧毁的、外形狰狞的金属构造体残骸，风格与这艘星舰本身一致，似乎是其原有的防御单位。也有一些地方，散落着明显属于“掘墓人”或人类的技术设备残骸，看来此前也有闯入者在此折戟沉沙。

　　最终，他来到了一个应该是星舰核心区域的巨大舱门前。舱门已经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裂，扭曲地敞开着。门内，是一个圆形的大厅，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被无数粗大能量导管缠绕、表面不断闪烁着紊乱数据的巨大、破损的球形装置。那装置的核心，隐约可见一个与“守护者”风格不同的、更加复杂尖锐的晶体结构。

　　而更让林远瞳孔收缩的是，在大厅的一角，堆积着数十个透明的维生舱。大部分已经破损空置，但仍有几个舱体内，浸泡在淡绿色液体中的，是眼神空洞、身体部分区域呈现出不自然金属化或能量化的……人类！他们似乎处于某种强制休眠状态，生命体征极其微弱。

　　这些，恐怕是委员会在此地进行“净化使者”实验的……失败品或者储备素材！

　　就在这时，那中央的破损球形装置，似乎因为林远的靠近和他手背印记散发出的独特能量波动，其闪烁的数据流突然变得剧烈起来，一个断断续续、充满杂音的合成声，艰难地在空旷的大厅中响起：

　　【……外……外来协议……链接请求……身份……混沌……催化剂……？非……非授权访问……警告……系……系统完整性……9%……无法……履行……守护……职责……】

　　这残骸的中央系统，竟然还残留着一丝意识！而且，它似乎识别出了林远“混沌催化剂”的身份，并将其与某种“协议”和“守护职责”联系起来！

　　林远心中剧震，这艘远古残骸，难道并非“守护者”的造物，而是……另一个未知远古文明的遗产？它口中的“守护职责”又是什么？

　　他尝试着向那破损的球形装置靠近一步，想要获取更多信息。

　　然而，在他脚步落下的瞬间，大厅周围那些原本黯淡的能量导管，突然齐齐亮起了不祥的暗红色光芒！一股充满敌意与吞噬欲望的能量波动，如同苏醒的恶兽，从装置深处锁定了林远！

　　这残骸的防御系统，似乎将他这个“混沌催化剂”，判定为了需要清除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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