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火灾真相

　　审讯室的门在身后关上，将陆怀瑾和他那些惊悚的话语隔绝在内。但那些话就像有生命一样，钻进林栀的耳朵，在她脑子里疯狂回旋、生根发芽。

　　昙花是钥匙？

　　外婆把最重要的研究数据加密在花种里？

　　母亲和她各得其一？

　　只有特定基因的人才能让花种发芽？

　　信息量太大，太离奇，太……科幻。林栀觉得自己的大脑像一台过载的电脑，随时可能蓝屏死机。

　　沈司珩揽着她的肩膀，带她离开审讯区域，回到那间安静的会议室。陆北辰识趣地没跟进来，只是把门轻轻带上，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林栀，”沈司珩让她坐下，自己蹲在她面前，握住她冰凉的手，“看着我，呼吸，慢慢来。”

　　林栀机械地照做，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几次之后，狂跳的心脏终于平复了些，但脑子里的混乱丝毫没有减轻。

　　“他说的是真的吗？”她听到自己问，声音飘忽得像不是自己的，“那些关于昙花的事，关于我外婆的研究……”

　　“我不知道。”沈司珩诚实地说，“但我们可以查证。你的那株昙花还在温室里，我们可以仔细检查。”

　　林栀摇头：“我检查过无数次了，那就是一株普通的昙花，至少……看起来是。”

　　“也许需要特殊的方法才能激活。”沈司珩思索着，“陆怀瑾提到了‘特定基因’——很可能是指你们家族的血缘。你是林静婉的外孙女，你母亲是她的女儿，你们都有这个基因。”

　　“那我母亲的那株呢？”林栀忽然想到，“她去世后，那盆花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让两人都沉默了。林栀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留下的东西大多被林家人处理掉了。那盆花……很可能早就被当成垃圾扔了。

　　“我会让人去查。”沈司珩说，“但现在更重要的是，我们得搞清楚陆怀瑾还知道什么，以及……他说的关于我母亲的部分，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提到沈司珩的母亲，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林栀看着沈司珩的眼睛，那里有痛苦，有挣扎，也有一种决意面对一切的坚定。

　　“沈司珩，”她轻声说，“如果你母亲真的……真的牵扯其中，你会怎么做？”

　　沈司珩沉默了很长时间，久到林栀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我不知道。”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我记忆里的母亲，温柔，善良，会在我做噩梦时抱着我唱歌，会教我读书写字……我不愿相信她会做出那些事。但如果证据确凿……”

　　他顿了顿，握紧了林栀的手：“我会接受真相。然后，用我的方式，纠正错误，弥补伤害。”

　　这个回答很沈司珩——理性，负责，即使面对最痛苦的真相，也选择直面而非逃避。

　　林栀的心软了下来。她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不管真相是什么，我都和你一起面对。”

　　沈司珩握住她的手，贴在唇边轻吻：“谢谢。”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陆北辰探进头来：“打扰一下两位。我这边有些新发现，关于……沈夫人的。”

　　沈司珩站起身：“进来说。”

　　陆北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我调取了沈夫人——也就是你母亲——生前的部分活动记录和通讯档案。有些东西……你们最好看看。”

　　他把文件夹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些照片和文件的复印件。

　　第一张照片，是沈夫人和林栀外婆林静婉的合影。两人看起来关系不错，并肩站在一个温室里，都穿着实验服，对着镜头微笑。

　　“这张照片拍摄于二十八年前。”陆北辰指着照片角落的时间戳，“当时沈夫人以‘慈善捐赠者’的身份，资助了林静婉的私人植物园。她们的正式交集，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林栀拿起照片仔细看。照片上的外婆还很年轻，笑容明亮，眼神清澈。而沈夫人——沈司珩的母亲——则是一副典型的贵妇人模样，优雅，端庄，但眼神深处有一种林栀说不清的东西。

　　“接下来是这些。”陆北辰又拿出几份文件，“沈夫人生前通过多个空壳公司，向海外的一些研究机构汇过款。收款方中，有一个名字你们应该很熟悉——”

　　他指着一行字：Dr. Lu Huaijin.

　　“陆怀瑾。”林栀念出那个名字。

　　“对。”陆北辰点头，“从时间上看，沈夫人资助陆怀瑾的时间，远早于她和林静婉的相识。也就是说，她可能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陆怀瑾，通过他接近林静婉，获取她的研究。”

　　沈司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还有吗？”

　　“还有这个。”陆北辰抽出最后一份文件，是一份医疗报告，“沈夫人生前患有罕见的一种神经退行性疾病，目前无药可治，但当时有一些前沿研究表明，某种植物提取物可能延缓病程。而那种植物……”

　　他看向林栀：“就是你外婆研究的核心之一——夜开栀子。”

　　林栀恍然大悟。所以沈夫人做这一切，不只是为了商业利益，也是为了治病？

　　“但这解释不了孤儿院的大火。”沈司珩说，“如果她只是想要研究成果，为什么要把林栀牵扯进来？为什么要放火？”

　　陆北辰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我查了当年的火灾报告，以及沈夫人在那前后的行踪。火灾发生前一周，她频繁出入孤儿院，和院长有过多次秘密会面。火灾当天……她也在现场附近。”

　　沈司珩的身体晃了一下，林栀赶紧扶住他。

　　“现场附近是什么意思？”沈司珩的声音在发抖。

　　“她的车，在距离孤儿院两个街区的地方被交通摄像头拍到了。”陆北辰说，“时间是火灾发生前一小时。车里除了司机，还有一个人——从轮廓看，很可能是陆怀瑾。”

　　拼图一块块拼上，画面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残忍。

　　沈夫人为了获取能治疗自己疾病的研究成果，先是资助并控制了陆怀瑾，让他接近林静婉；在林静婉拒绝合作并发生意外死亡后，她又把目标转向了林栀——林静婉的外孙女，可能继承了她研究天赋和关键数据的人。

　　而孤儿院那场火……很可能是为了制造混乱，趁乱带走林栀，或者销毁某些证据。

　　“但她没想到，我会冲进去救林栀。”沈司珩喃喃道，“更没想到，之后会发生那么多意外，让林栀从我眼前消失了十二年。”

　　“从某种意义上说，”陆北辰叹了口气，“是你救了林栀。如果你当时没冲进去，没把她从火场带出来，她很可能会被陆怀瑾或者其他沈夫人安排的人带走。之后虽然你们失散了，但至少她安全地长大了。”

　　这个角度让林栀感到一阵后怕。她看着沈司珩，这个从她童年时代就开始保护她的男人，即使在不知道她是谁的情况下，依然本能地冲进火场去救一个陌生的女孩。

　　命运是多么奇妙，又多么残酷。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林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陆怀瑾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为什么等了这么多年？”

　　“这个我问过他了。”陆北辰说，“据他交代，火灾之后，沈夫人对他的‘办事不力’很失望，切断了对他的资助。他为了生存，也为了继续研究，辗转去了国外，在一些不那么正规的研究机构工作。直到几年前，沈夫人去世，他觉得自己‘自由’了，才开始重新计划接近你。”

　　“他原本的计划是慢慢观察，慢慢引导，让你主动把外婆的研究复原出来。但我们的出现——特别是你和沈司珩结婚——打乱了他的计划。所以他加快了节奏，用白玫瑰、网络攻击这些方式，试图逼你就范。”

　　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但林栀总觉得哪里不对。太顺畅了，太……像一部编排好的剧本。

　　“陆北辰，”她忽然问，“你真的相信，陆怀瑾会这么老实地全部交代吗？一个策划了十几年、心思缜密的人，就这么轻易被我们抓住，还什么都说了？”

　　陆北辰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他在隐瞒什么。”林栀说，“或者说，他在引导我们相信某个版本的故事，掩盖另一个真相。”

　　沈司珩和陆北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虑。

　　“审讯专家也这么认为。”陆北辰承认，“周审说，陆怀瑾在交代过程中，有些地方过于流畅，像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而且他对关键细节——比如具体如何失手导致林静婉死亡，如何离开火灾现场——总是含糊其辞。”

　　“所以我们需要更多证据。”沈司珩说，“不能只听他的一面之词。”

　　就在这时，沈司珩的手机响了。是陈助理打来的。

　　“沈总，”陈助理的声音有些急切，“植物园那边……出事了。”

　　三人的心同时一紧。

　　“什么事？”沈司珩问。

　　“林博士的那株昙花……开花了。”

　　林栀瞪大了眼睛：“现在？白天？”

　　昙花都是在夜晚开放，这是常识。而且现在才下午四点，离夜晚还早。

　　“对，就是现在。”陈助理说，“而且……开得特别奇怪。张主任说，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昙花，让我立刻通知您和林博士。”

　　沈司珩挂了电话，看向林栀：“要去看看吗？”

　　林栀毫不犹豫地点头：“去。”

　　半小时后，他们赶到了植物园温室。

　　张主任正焦急地等在门口，看到他们，连忙迎上来：“林博士，沈总，你们可来了！快来看看，太不可思议了！”

　　三人快步走进温室，来到那株昙花前。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株昙花确实开花了，而且开得异常盛大——不是一朵，而是同时开了三朵巨大的花朵。花瓣纯白如雪，层层叠叠，在温室的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但这还不是最奇怪的。

　　最奇怪的是，每朵花的中心，花蕊的部分，不是常见的黄色，而是一种淡淡的、近乎透明的蓝色。而且那些蓝色花蕊，在微弱地……发光？

　　“我检查过温室的灯光系统，”张主任激动地说，“没有任何特殊光源。这些花……是自己发光的！”

　　林栀走近几步，仔细观察。确实，那蓝色的光芒很微弱，但在相对昏暗的温室环境下，清晰可见。而且那光芒不是恒定的，而是像呼吸一样，有节奏地明暗交替。

　　“温度、湿度、光照……所有环境参数都和平时一样。”张主任继续汇报，“没有任何异常变化。这花就这么……突然开了，还变成这样。”

　　林栀伸出手，想碰触花瓣，但又停住了。她想起陆怀瑾的话——这株昙花是“钥匙”，只有特定基因的人才能激活。

　　难道……她的靠近，触发了什么？

　　“你们都出去。”沈司珩忽然说，“张主任，麻烦清空这个温室，任何人都不要靠近。”

　　张主任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很快，温室里只剩下林栀、沈司珩和陆北辰三人。

　　“现在怎么办？”陆北辰问。

　　林栀看着那株发光的昙花，心脏狂跳。她想起外婆留给她的那本植物图鉴的扉页上，有一行娟秀的小字：

　　“最美的花，只为懂得的人绽放。”

　　她一直以为那是外婆对植物的浪漫感慨。但现在想来，也许……那是一句提示。

　　“我需要……单独和它待一会儿。”林栀说。

　　沈司珩皱眉：“太危险了，万一……”

　　“不会有事的。”林栀打断他，“如果这真的是外婆留给我的东西，她不会伤害我。”

　　沈司珩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林栀坚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好。我们在外面等你，有任何异常，立刻叫我们。”

　　他和陆北辰退出了温室，但没有走远，就站在玻璃门外，紧紧盯着里面的情况。

　　林栀走到昙花前，屏住呼吸。

　　她伸出手，这次没有犹豫，轻轻碰触了其中一朵花的花瓣。

　　触感冰凉，光滑，像上好的丝绸。

　　下一秒，异变陡生——

　　三朵花中心的蓝色光芒骤然增强，像被唤醒的星河，流淌出绚烂的光带。那些光带在空中交织、旋转，最后汇聚成一个半透明的、立体的图像——

　　是一串复杂到令人目眩的基因序列图谱，和一行行飞速滚动的数据代码！

　　林栀惊呆了。她看着那些在空中浮动的光影，那些她熟悉的碱基对符号（A、T、C、G），那些复杂的蛋白质结构模型……

　　这是外婆的研究。真正的、完整的“夜开栀子”研究数据。

　　陆怀瑾没有说谎。

　　这株昙花，真的是钥匙——一个用生物基因技术制造的信息存储装置。

　　而她是唯一能打开这把锁的人。

　　光影继续变幻，最后定格成一张温柔的笑脸——是年轻时的外婆，林静婉。

　　她对着“镜头”——或者说，对着未来的林栀——微笑着说：

　　“小栀子，如果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你已经长大了，也找到了这株‘记忆昙花’。”

　　“别害怕，也别惊讶。这只是外婆留给你的……一个小礼物。”

　　“接下来的内容很重要，仔细听好……”

　　林栀的眼泪，无声地滑落。

　　隔着生死，隔着漫长的时光。

　　她终于，再次“见”到了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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