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掉马时刻

　　时间凝固了。

　　林栀觉得自己的耳朵大概是在高压下产生了幻听。那个清脆的“叮咚”声——她为S大神设置的专属论坛提示音——怎么可能从沈司珩的手机里传出来？

　　她僵硬地转过身，动作慢得像生锈的机器人。

　　视线越过后台忙碌的人群、越过那几个还在试图抢修设备的技术人员、越过急得团团转的张主任，最终定格在评委席上。

　　沈司珩正低头看着手机。

　　他的姿势有些不自然的紧绷，修长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似乎正要点击什么，却又停住了。从林栀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他手机屏幕上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蓝色论坛界面，以及她刚刚发送出去的那条带着【跪地痛哭.jpg】表情的求救信息。

　　猩红色的病毒警告还在会场的大屏幕上滚动，台下的骚动声越来越大，可这些嘈杂仿佛都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林栀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提示音，和沈司珩骤然抬起的目光。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沈司珩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罕见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慌乱”的情绪，虽然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林栀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种被当场抓包的猝不及防，是一种精心伪装的假面被撕开一角时泄露的真实。

　　“林博士？林博士！”张主任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备用PPT已经拷到本地了，技术人员说可以直接用有线连接投影，虽然画质可能……”

　　林栀没听见。

　　她盯着沈司珩，大脑里像是有一整个交响乐团在同时演奏《命运交响曲》，轰隆隆地炸开一片白光。

　　S。

　　沈司珩。

　　她的论坛知己。

　　她的契约丈夫。

　　这两个身份像两条本应平行永不相交的线，此刻却在她眼前粗暴地扭结在一起，打了个死结。

　　“林栀。”沈司珩的声音响起来。

　　他已经收起了手机，站起身，神色恢复了惯常的冷峻。但林栀看得出来，他下颌线的弧度比平时绷得更紧，那是他压抑情绪时惯有的小动作。

　　“沈总。”林栀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甚至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嘲讽，“真巧，您也玩这个论坛？”

　　沈司珩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周围的工作人员察觉到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面面相觑，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沈司珩迈步朝她走来，声音低沉，“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你的演讲……”

　　“我的演讲我会解决。”林栀打断他，扬起下巴，脸上挤出一个职业假笑，“不敢劳烦沈总，哦不，S大神费心。”

　　“S大神”三个字，她咬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调侃。

　　沈司珩的脚步停住了。他看着她，那双总是深邃难测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出她强装镇定却微微发白的脸。

　　“林栀，”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上一丝警告，“别这样。”

　　“别哪样？”林栀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是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委屈在翻涌，“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穿我亲爱的丈夫就是我网上最信任的‘树洞’？别让大家知道，沈总日理万机之余，还有闲情逸致在网上当情感博主，顺便把我当猴耍了几个月？”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离得近的几个工作人员听清。张主任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瞪得溜圆，一副“我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会不会被灭口”的惊恐表情。

　　沈司珩的眉头紧紧皱起。他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拉住她的手腕，却被林栀猛地甩开。

　　“别碰我！”她的眼圈红了，但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沈司珩，或者我该叫你S？你到底是谁？或者说，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态，才能一边在现实里对我冷若冰霜、把我当金丝雀关着，一边在网络上装作温柔体贴的知心大哥，听我吐槽‘我那个专制独裁的协议丈夫’？看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两个身份之间左右为难，你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嗯？”

　　她越说越气，声音都有些发抖：“那些‘神回复’，那些看似高深的指点，那些‘或许他只是不擅长表达’……沈司珩，你演得真好！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后台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技术人员连敲键盘的声音都停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恨不得自己变成透明人。

　　太刺激了。这比什么黑客攻击、病毒入侵都刺激一百倍！这可是活生生的霸总掉马现场！还是夫妻档！

　　沈司珩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不是生气，而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懊悔、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的情绪。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料到会是在这样一个混乱又公开的场合。

　　“林栀，”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研讨会还在继续，外面有几百人在等着，媒体在拍，竞争对手在看笑话。我们先……”

　　“先解决‘小栀子’的游戏，是吗？”林栀冷笑着，指了指大屏幕上还在滚动的猩红字样，“放心，沈总，我分得清轻重缓急。个人恩怨可以先放一边，但这事儿——”

　　她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没完。”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对还处于石化状态的张主任说：“张主任，有线连接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立刻上台。”

　　“准、准备好了！”张主任如梦初醒，连忙点头，“可是林博士，您……您还好吗？”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林栀通红的眼睛。

　　“好得很。”林栀扯了扯嘴角，从手包里拿出粉饼，对着小镜子快速补了补妆，遮盖住眼角的微红，“从来都没这么好过。”

　　她收起粉饼，最后看了一眼沈司珩。

　　那个眼神复杂极了，有愤怒，有委屈，有被欺骗的伤痛，还有一种“等这事儿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的狠劲儿。

　　沈司珩站在原地，看着她挺直背脊，像只骄傲的、受了伤却不肯低头的小孔雀，一步步走向通往舞台的侧门。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知道，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刚开始。

　　“沈总……”陈助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低声汇报，“‘暗影’小组已经定位到攻击来源，是经过多次跳转的海外服务器，暂时无法追踪到具体位置。但病毒的分析报告出来了，是一种新型的定向勒索病毒，附带监控后门。对方的技术水平……相当专业。”

　　沈司珩收回目光，眼神重新变得冰冷锐利。

　　“继续追。”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动用所有资源，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是。”陈助理顿了顿，看了一眼舞台方向，欲言又止，“那夫人那边……”

　　沈司珩沉默了片刻。

　　“先让她把演讲完成。”他说，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其他的……等结束后再说。”

　　他知道，等这场研讨会结束，他将要面对的，可能是比任何商业谈判都要艰难的一场“谈判”。

　　而此刻，舞台上灯光重新亮起。

　　林栀站在舞台中央，没有PPT，没有炫目的灯光效果，只有她一个人，和一支手持麦克风。

　　她的眼眶还有些微红，但脸上已经挂起了无懈可击的、自信而坚定的微笑。

　　“尊敬的各位来宾，很抱歉刚才的技术故障打断了会议。”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清亮、镇定，听不出丝毫刚刚经历了一场“内心海啸”的痕迹，“正如我所说，真正的科学不依赖于华丽的辅助。接下来，我将以最直接的方式，向各位汇报我们的研究成果。”

　　她开始了。

　　脱稿，纯讲述。

　　从项目最初的设想，到实验过程中遇到的无数次失败和调整，到最终突破的关键点，再到这项研究可能带来的应用前景……她讲得条理清晰，语言生动，甚至在没有图像辅助的情况下，用精准的比喻和描述，让那些复杂的菌群相互作用变得通俗易懂。

　　台下的骚动渐渐平息了。

　　学者们开始专注地聆听，不时点头，露出思索的表情。那些原本等着看笑话的竞争对手，脸色则越来越难看。

　　她不仅没垮，反而在逆境中绽放出了更耀眼的光芒。

　　沈司珩站在后台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舞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女人。

　　他的妻子。

　　他找了十几年的人。

　　他愚蠢地用双重身份靠近、却差点弄丢的人。

　　胸腔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有骄傲，有后悔，有心疼，还有一丝几乎要破土而出的、名为“恐惧”的东西——害怕她真的不再原谅他。

　　掉马的时刻猝不及防，真相的揭露如此狼狈。

　　但至少，她还在他的视线里，还在为了他们的共同目标而战斗。

　　这就够了。

　　其他的，等这场战役结束，他会用余生去弥补。

　　金句彩蛋：

　　后台某技术员（偷偷对同事耳语）：“我现在相信爱情了——它不仅能让人变成戏精，还能让霸总兼职情感博主。这业务跨度，不服不行。”

　　林栀（演讲间隙内心OS）：“等讲完这篇，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改论坛密码！第二件事是把‘S’拉黑！第三件事……第三件事是让沈司珩跪榴莲！对，就跪我新培育的那个带刺的品种！”
　　http://www.c8e.cc/58773/96.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c8e.cc。笔趣看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c8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