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 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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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

  整座平阳城,在这一瞬间彻彻底底死寂下来。

  仿佛连天地都被这一声“演得好啊”冻结。

  火把摇曳,却听不见爆燃声。

  雪花落下,却听不见飘落声。

  数千名军士跪在城中,却无人敢动、无人敢呼吸。

  萧宁站在火光最亮处,影子在他脚边拉得狭长。

  风雪扑在他的龙袍上,被他不怒自威的气度压得无声。

  他的眼神落在沈铁崖身上。

  不再是探究,不是审视,更不是被触动。

  ——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带着几乎要将人皮肉剥开的锋利。

  萧宁唇角微勾,像是欣赏一场被戳破的戏剧。

  他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在整个城门前回荡得如同雷霆:

  “怎么?沈主帅,演够了么?”

  这句话落下,跪着的军士们脸色齐齐一顿。

  有人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盯着萧宁。

  有人怔住,呼吸沉重。

  有人甚至忘了哭,只剩满脸的迷茫。

  因为——

  陛下说沈主帅在“演戏”?

  这……怎么可能?

  萧宁没给任何人消化的时间。

  他的声音在冷冽风雪中继续响起,带着一种拂去所有伪装后的锋芒,直刺人心——

  “看你情深意切的样子……”

  他缓缓走近,步伐平稳,带着帝王的威压。

  “怎么,不会是演戏演得太久,把你自己也骗进去了吧?”

  火光映在沈铁崖的脸上,将他的神色照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种像被雷击、被溺水、被人当众扒皮后的彻底错愕。

  军士们的目光也齐齐落在他身上。

  他们想从沈主帅的脸上找到否认、愤怒、委屈、辩解……任何一种情绪。

  可沈铁崖却像突然被定住——

  眼中那一丝恍惚,足以让人心口发凉。

  萧宁收紧眼眸,看着这一丝微妙到几乎隐藏不住的变化,冷笑又深了一分。

  “你说什么?你从未负过北境?”

  萧宁抬手,指向远方黑暗里那些被放弃的城池方向。

  声音骤冷:

  “那我问你——

  韩守义、郭渠林、白山侯三人守的十余座城池,被敌军‘轻松攻破’,这些情报是谁泄露的?”

  沈铁崖呼吸一滞。

  萧宁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冷得刺骨的讥刺:

  “你一边说自己一心为国……

  却一边让数十万百姓暴尸城下。”

  他声音逐字落下:

  “这些死去的百姓……由谁来替你记上一笔?”

  城门前数百名军士脸色惨白。

  他们第一次从陛下的口中听见这样的指责。

  第一次真实感受到他们的沈主帅……

  也许真的背负着比他们想象更可怕的罪。

  萧宁缓步而行,脚步踏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说什么护民?”

  “你说什么视百姓如命?”

  “那你出卖的那些城池呢?你让多少老弱妇孺,在夜里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屠戮殆尽?!”

  每说一句,跪着的军士们就抖得更厉害。

  萧宁的声音却逐渐沉了下去:

  “你说你护你的兄弟?”

  他蓦然抬眼,看向赵烈。

  赵烈浑身一颤。

  萧宁盯着沈铁崖,一字一句吐出句刀锋般的话:

  “那你护得最深的赵烈呢?”

  沈铁崖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萧宁继续:

  “他对你够好吧?”

  风雪刮过,让空气都紧绷得像一根随时会断的弦。

  萧宁举例般说道:

  “他宁可自己死,都要替你争,也要替你挡,也要替你撑起一个你该得的功名。”

  “他把你当父亲。”

  “当你在北境所有人心里的天。”

  “当他愿意拿命换你一句话的时候……”

  萧宁停顿,眼神冷得像刀:

  “你在干什么?”

  沈铁崖瞳孔陡缩。

  萧宁声音骤然变冷:

  “你醒着。”

  风雪仿佛在这一刻爆开。

  “你明明醒着。”

  萧宁盯着他,像盯着一个彻底脱了皮的伪装者:

  “却假装昏迷。”

  “那时候赵烈说要来平阳城复仇,对于你来说,是来送死。”

  “是你明知必死无疑,却放任他来。”

  “赵烈这个你口中的‘亲儿子’去送死的时候……”

  萧宁的声音低沉,几乎是贴着沈铁崖的灵魂开刀:

  “你可说过一句话?”

  沈铁崖脸色彻底僵住。

  没有说话。

  没有反驳。

  连呼吸都凝固。

  萧宁冷冷看着他:

  “没有。”

  “你眼睁睁看着他要死。”

  “你眼睁睁看着你所谓的兄弟、你所谓的亲兵,一个个要跟随他去死。”

  “你一句都没说。”

  “你装昏迷。”

  “装得滴水不漏。”

  “装得理直气壮。”

  “装得……像现在这样——”

  萧宁冷笑一声:

  “满嘴仁义道德。”

  火光照亮沈铁崖的脸。

  ——那张曾经铁血沉毅的脸,此刻却僵硬得像死了一半。

  士兵们看着他,眼中的震惊、迷茫、痛苦,一层接一层地涌上来。

  萧宁站在他面前,声音冷得像刀刃:

  “所以,沈铁崖。”

  “别对着我、对着他们说这些漂亮话了。”

  “你不是悲情英雄。”

  “不是忍辱负重。”

  “不是被逼无奈。”

  “你是——”

  萧宁的声音如雷霆击地:

  “一个伪君子。”

  这一刻——

  沈铁崖浑身僵住。

  像被雷劈中。

  像被扒光了最后的遮羞布。

  像突然发现自己连一寸立足之地都没有。

  他张了张嘴。

  却说不出一个字。

  没有反驳。

  没有辩解。

  没有怒吼。

  连愤怒都没有。

  只剩下呆滞。

  那种如坠冰湖的彻底呆滞。

  他明白——

  萧宁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

  甚至比事实更加刺骨。

  风雪重新卷起,却再也压不住那一片死寂的绝望。

  城门前的士兵们,一个个瞪大眼睛,脸色苍白。

  沈铁崖缓缓抬头,看向萧宁。

  他的嘴唇颤了,却没有声音。

  因为他知道。

  对萧宁的这番话——

  他,没有一句能反驳。

  哪怕一句,也没有。

  沈铁崖的心跳,仿佛也在那一刻被抽空。

  他僵在雪地中央,仿佛被剥去了最后一寸遮羞布,只能呆呆盯着萧宁。

  没有一句能反驳。

  哪怕一句,也没有。

  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此刻都像被萧宁当众一刀刀剖开。

  那些他以为能打动人心的苦情、深情、悲怆、愧疚,在萧宁的指责下……全都显得苍白、破碎、不堪。

  他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舌头像麻木,喉咙像被什么堵住。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像冻结成一段漫长又窒息的黑夜。

  直到——

  沈铁崖深深吸了一口冰寒刺骨的气。

  终于,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却极力维持那份将死之人的沉静。

  他声音嘶哑地开口:

  “陛下这么说我……”

  “我不做辩解。”

  沈铁崖闭了闭眼,像是在与某种命运彻底决裂。

  随后,他再度抬起头,神色沉稳,语气平静得反常:

  “陛下要杀,要刮……”

  “请便吧。”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带着一种悲壮的坦然——

  仿佛一个真正视死如归的将军。

  雪落在他肩上、眉间、发丝里。

  他跪姿稳固,像是让北境三十年的风雪再一次把他埋葬。

  城门前无数军士心脏狠狠一颤。

  赵烈更是喉咙一紧,眼眶再次泛红:

  “沈主帅……”

  沈铁崖却没有看他。

  他只盯着萧宁,一动不动。

  像是在等待皇帝落下最终的一刀。

  ……

  萧宁看着他。

  那一刻,萧宁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的笑。

  不是愤怒。

  不是欣赏。

  更不是感慨。

  ——是一种将虚伪当场揭开的冷笑。

  他轻轻摇头,像是看见了一场拙劣又可悲的伪装。

  “不做辩解?”

  萧宁的声音轻得像是在温柔问询。

  可落在每个人耳中,却锋利得像刀斩铁块。

  “沈铁崖,你知道你这句话——最可笑在哪里吗?”

  沈铁崖眉头微动,却依旧沉默。

  萧宁眼神压下,声音冷冽:

  “不是你不做辩解。”

  “而是——你根本没有什么能拿来辩解的。”

  火光映照在萧宁的侧脸,将他双眸中的冷意照得深不可测。

  “你替自己说得越多——”

  “你那点掩藏不住的罪,就越清晰。”

  “你刚才那一套苦情戏……”

  萧宁微微前倾,轻声道:

  “你以为我会信吗?”

  沈铁崖的呼吸短暂地紊乱了一瞬。

  ——被看穿了。

  萧宁嗤笑一声。

  “你这么想死,是吗?”

  沈铁崖身体绷紧,却努力维持着伪装出的“决然”:

  “陛下若要臣死,臣绝无怨——”

  话还没说完。

  萧宁已经抬手,从一名侍卫手里抽出了一把制式长刀。

  刀刃在火光下反射出森冷的银光。

  寒意逼人。

  萧宁单手握刀,刀尖拖在雪地上,发出轻柔却令人心悸的摩擦声。

  一步步——

  向沈铁崖走去。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压迫感。

  每一步都像踏在所有人的心上。

  赵烈猛地往前几步,跪倒在萧宁面前:

  “陛下!!求您息怒——”

  他的声音带着急切、惶恐、悲痛。

  “沈主帅……沈主帅不是这样的人!不是!陛下不了解他——”

  另一名军士也跪下:

  “陛下!沈主帅虽然有错,但他对兄弟们真的从未——”

  “陛下!误会,他一定有苦衷——”

  “陛下饶命!!求您饶他一条命!!!”

  “沈主帅绝不会……绝不会眼睁睁看兄弟死的!”

  越来越多的人跪下。

  跪倒一大片。

  哭声、哀声、呼喊声交叠在一起。

  然而——

  萧宁眼中毫无波动。

  仿佛这些话,与他无关。

  他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

  长刀举起。

  寒光如弧。

  锋芒落下的一瞬——

  所有人都惊叫出声:

  “陛下!!!”

  “沈主帅!!!”

  “不要——!!!”

  赵烈更是猛地闭上眼,嘶吼得声带都要裂开:

  “沈主帅!!!”

  那一刀砍下。

  带着决绝、带着皇威、带着杀伐冷意。

  所有人都闭上了眼。

  这一刻,整个平阳城门口像是死了一遍。

  然而——

  就在所有人觉得沈铁崖必死无疑的刹那。

  “——陛下别杀我!!!别杀我!!!”

  一声惊恐万分、撕裂喉咙的惨叫,直接响彻整座平阳城。

  不是什么慷慨赴死的吼声。

  不是视死如归的悲壮。

  不是铁骨铮铮的大将之风。

  ——而是赤裸裸的惊恐。

  ——是惧死。

  ——是求生。

  ——是彻底崩溃的哀嚎。

  所有人猛地睁开眼。

  下一秒,他们看见了——

  沈铁崖整个人猛地抱着自己的头,像被吓破胆的野兽一样跪趴在雪地里。

  他浑身抖得像筛糠。

  额头磕在雪里,声音颤得快要说不出完整句子:

  “陛下别杀我!!!”

  “别杀!!!”

  “臣……臣知道大疆的秘密!!!”

  “我知道!”

  “我全说!!!”

  “我什么都说!!!”

  “陛下饶命!!!”

  “饶命啊啊!!!”

  他的声音尖锐,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

  哪还有半分刚才视死如归的沉稳?

  哪还有半分苦情、深情、悲壮?

  哪还有半分英雄气?

  所有跪着的军士……

  全都呆住。

  彻底呆住。

  他们看见的不是他们心中的主帅。

  不是北境三十年的铁血将军。

  而是一个被戳破伪装的——

  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一个真真正正的伪君子。

  原形毕露。

  沈铁崖的声音继续在雪地里凄厉尖叫:

  “陛下!!!”

  “我不想死!!!”

  “我真的不想死!!!”

  “我说!我全说!!!”

  “只要您饶我——我什么都说!!!”

  他跪趴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周围的军士脸色全部僵住。

  那一刻——

  他们心中某个信念彻底碎了。

  碎得粉碎。

  风雪不停地往前吹着,将沈铁崖趴在地上的姿势照得清清楚楚。

  凄惨、狼狈、可笑、可鄙。

  就像一个活生生的讽刺。

  整个平阳城……在这一瞬间,再次陷入前所未有的死寂。

  ——没有人再替沈铁崖求情。

  没人发出声音。

  没人哭。

  没人敢再相信。

  所有人盯着沈铁崖,眼中的震惊、失望、痛苦、愤怒……一层层叠起。

  而萧宁站在火光之中。

  高大、冷峻、锋芒如同利刃。

  他俯视着沈铁崖跪地求命的样子。

  眼中没有动容。

  没有怜悯。

  没有讶异。

  只有——

  淡淡的、不屑的冷笑。

  仿佛这一切……

  他早已预料。

  仿佛这一切……

  正是他要验证的真相。

  仿佛这一切……

  不过是他提前看穿的一场——

  丑陋至极的表演。

  刀锋落地的声音,在平阳城中响得格外刺耳。

  “铛——”

  清脆,却像敲在所有人心尖上。

  萧宁弯下腰,将那柄刚刚差点夺走性命的长刀随手抛回雪地,动作随意得像是在扔一根折断的树枝。

  他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甚至近乎玩味的讥笑。

  “对嘛。”

  他站直身体,垂眸俯视着还跪在地上的沈铁崖。

  “这才符合你的形象。”

  “也符合你的身份。”

  风雪打在萧宁的脸侧,划出一条冷意十足的线。

  “刚刚那副大义凌然、慷慨赴死的模样……”

  他轻轻嗤笑一声。

  “在谁面前演都行。”

  “但在朕面前?”

  他微微俯身,讽刺如刀锋逼人。

  “你以为,朕会信?”

  沈铁崖抱头跪在地上,大口喘息,汗水像破堤一般从额头滑落,与雪水混在一起,冷得他浑身发抖。

  他不敢抬头。

  ——那一刀,离他脖子不到半寸。

  不是比喻,是事实。

  若萧宁手腕再下沉一点点,此刻他已经尸首分离。

  他整个人像是刚从鬼门关被拽回来一样,全身如筛糠般发颤。

  ——刚刚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怕了。

  怕得灵魂都要裂开。

  现场死一般沉寂。

  无数大尧军士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们从未想过,他们曾经最尊敬的沈主帅,会在生死一刻——

  跪地求饶。

  甚至不是跪,是扑地。

  更像是一条被粗暴按进泥里的狗。

  所有军士的脸色都灰了。

  之前跪地为他求情的兄弟们,此刻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刚刚那场声势压天的恳求,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萧宁扫过他们一眼,忽然笑了。

  笑意冷得像雪层下的刀锋。

  “他们相信你的鬼话。”

  “朕——”

  他抬起下巴,居高临下看着沈铁崖:

  “可不信。”

  沈铁崖低着头,额头抵着冰雪,呼吸急促,脸色阴沉而屈辱。

  沉默了良久,他才哑着嗓子道:

  “……陛下,我……”

  他喉咙滚动几下,似乎犹豫着词句。

  最终压低声音:

  “我……其实……”

  一股压抑到极致的胆怯与畏惧,彻底暴露无遗。

  “其实,我并不知道什么大疆的秘密。”

  这句话落下,周围所有军士的表情都僵住了。

  特别是赵烈。

  他的脸像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沈铁崖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某种极深的阴沉:

  “我只是不想死。”

  “所以才……随口编了个理由。”

  这句话一出——

  现场原本的死寂瞬间变成彻骨的冷。

  所有为他求情的人,全都僵在原地。

  他们忽然意识到——

  刚刚沈铁崖跪地狂喊“别杀我,我知道秘密”——

  竟然是假的。

  却是他们真心跪着替他求命。

  简直像一场巨大的羞辱。

  萧宁却毫不意外。

  他看着沈铁崖,仿佛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继续。”

  萧宁淡淡开口。

  沈铁崖抬头,眼神闪烁着某种明晦不明的自负和投机。

  “我……倒是可以给陛下一些建议。”

  萧宁挑眉:

  “说来听听。”

  沈铁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直视着萧宁:

  “我劝陛下——还是放了我为好。”

  这句话落下,火光一跳,无数士兵同时绷紧了下颚。

  沈铁崖继续道:

  “陛下若放了我,我还能代陛下向大疆国求情。”

  “我在那边,也算有些名望。”

  “我劝他们网开一面……饶你一命。”

  沈铁崖不知死活的继续道:

  “若陛下愿意俯首称臣,大疆国甚至愿意封你为——”

  他顿了顿,自以为是在给萧宁天大的“恩赐”。

  “——安乐公。”

  整座城池像被雷劈中一样。

  所有人呆住。

  赵烈脸色彻底白了,从头到脚像被刀刮过。

  无数军士震惊地看着沈铁崖。

  ——他刚刚还哭着喊自己“对兄弟无愧”。

  ——刚刚还哭着喊“从未背叛北境”。

  现在呢?

  竟然在萧宁面前,劝当今大尧皇帝:

  向大疆称臣?

  受大疆封号?

  放弃大尧?

  这……是前所未闻的耻辱。

  萧宁冷冷盯着他,连讽刺都懒得做,只是静静看着一个人如何一步一步把自己的脸撕干净。

  沈铁崖却不知自己说了什么荒唐之极的话,还继续道:

  “陛下,您或许不知道——”

  “此番大疆南下,势不可挡!”

  他双手撑着地面,仰着头,一字一句说得极重:

  “你……必死无疑!”

  他是真的这样认为。

  他还沉浸在自己假死前的那段计划之中。

  他根本不知道——

  大疆先锋被萧宁杀得尸山成岭。

  大疆二十万大军,被吓得连夜撤回国境。

  沈铁崖以为他掌握着局势。

  可实际上,他连外面的真实战况都不知道。

  他还站在他自以为高的位置上,对萧宁颐指气使。

  赵烈终于无法忍受。

  他身子发抖,牙齿狠狠咬紧,声音嘶哑到断:

  “沈……沈铁崖!!!”

  “你无耻!!!!”

  这一声,不是骂,是嘶吼。

  是心碎的咆哮。

  赵烈整个人像是被撕开胸腔,他瞪着沈铁崖:

  “你怎么能这样?!”

  “你刚刚还说把我当儿子!!!”

  “可你连陛下都敢让他去给大疆磕头?去当大疆的安乐公?!”

  “你……你到底还有没有半点底线?!”

  赵烈眼里的崩溃与愤怒,是从根骨里透出的。

  沈铁崖皱眉,似乎想反驳,却一句话说不出口。

  因为——

  事实摆在眼前。

  周围军士也再忍不住。

  有人破口大骂:

  “沈铁崖,你……你竟敢叫陛下投降大疆?!”

  “你让我们大尧的皇去当别人的臣?!”

  “你还把我们当兄弟?!”

  “呸!!!”

  “老子跟你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你现在就拿这种东西当‘建议’?!”

  “你才是真的狗杂碎!!!”

  “原来你跪求的不是兄弟、不是百姓,是你自己一条命!!!”

  “你不配当我们北境军的主帅!!!”

  骂声一波接一波,像潮水拍打着残破堤坝。

  沈铁崖脸色终于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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